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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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愛德華說,“他已經受夠了?!?/br> 蓋布蘭遞了封信給愛德華:“你家鄉的情況怎么樣?” “哦,你知道的……”愛德華說,望著手中那封信。 蓋布蘭并不知道。去年冬天之后,他和愛德華就很少說話。奇怪的是,在這種地方、這種情勢之下,倘若兩個人非常不想見到彼此,要避開對方并沒有那么困難。蓋布蘭倒不討厭愛德華,正好相反,他敬重愛德華這個繆南人,他認為愛德華是聰明人,是勇敢的戰士,相當照顧隊里新來的年輕弟兄。今年秋天,愛德華升為排長,相當于挪威軍階的中士,但職責不變。愛德華打趣地說,他之所以會升級,是因為其他人都死光了,德軍多出了很多中士的帽子。 蓋布蘭經常會想,若是在其他情況下,他和愛德華也許會成為好友。然而去年冬天發生的事情——辛德的叛逃和丹尼爾的尸體神秘再現——依然讓兩人心存芥蒂。 遠處傳來爆炸的悶響,打破寂靜,接著是機槍的嗒嗒聲。 “敵人越來越強硬了?!鄙w布蘭說,這句話更像是問句而不是陳述句。 “對啊,”愛德華說,“都是因為今年冬天不夠冷,我們的補給車隊都陷在泥濘里?!?/br> “我們會撤退嗎?” 愛德華弓起肩膀:“可能會撤退個幾公里,不過我們會再回來的?!?/br> 蓋布蘭以手遮眉,望向南方。他一點也不想回來。他想回家,看看那里是否還有屬于自己的生活。 “你在戰地醫院對面有沒有看見一個繪有太陽十字、寫著挪威文的路標?”蓋布蘭問,“一個箭頭指向東邊的路,寫著‘列寧格勒五公里’?” 愛德華點點頭。 “你記得另外一邊指著西邊的箭頭嗎?” “奧斯陸,”愛德華說,“兩千六百一十一公里?!?/br> “很長一段路?!?/br> “的確是很長的一段路?!?/br> 侯格林把步槍交給愛德華,在地上坐了下來,把雙手埋在面前的冰雪中。他的頭像折斷的蒲公英,垂掛在狹窄的肩膀間。他們又聽見一聲爆炸,這次距離近了些。 “真謝謝你幫我……” “沒什么?!鄙w布蘭趕緊說。 “我在醫院見到了歐拉夫·林維?!睈鄣氯A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件事。也許是因為除了侯格林之外,蓋布蘭是唯一一個在隊上跟他資歷相當的人。 “他是不是……” “我想他只是受了點小傷。我看見了他那件白色制服?!?/br> “我聽說他是個好人?!?/br> “對,我們軍隊里有很多好人?!?/br> 兩人在靜默中面對面站著。 愛德華咳嗽一聲,把手塞進口袋。 “我在北區總隊拿了一些蘇聯煙,如果你有火的話……” 蓋布蘭點了點頭,解開迷彩夾克的紐扣,拿出火柴,在砂紙上劃亮一根。他抬頭時,映入眼簾的是愛德華睜得老大的獨眼,望著他肩膀后方,然后耳中便聽見呼嘯聲。 “趴下!”愛德華尖聲大喊。 一瞬間,他們全都趴在冰凍的地面上,天空在他們頭頂炸裂,隨之而來的是撕裂聲。蓋布蘭瞥見蘇聯戰斗機的方向舵。那架戰斗機飛得極低,飛越戰壕時,將地面的冰雪卷了起來。隨著戰斗機的遠去,四下歸于寂靜。 “呃,我……”蓋布蘭低聲說。 “我的天哪?!睈鄣氯A呻吟著說,翻過身子,對蓋布蘭微笑。 “我看見了那個飛行員,他拉開玻璃罩,把身體探出機艙。那些俄國佬都瘋了?!睈鄣氯A邊喘邊笑,“這已經變成過去那種原始戰爭了?!?/br> 蓋布蘭望著手中仍然捏著的那根已然斷折的火柴,也開始笑。 “哈,哈?!焙罡窳职l出聲音,坐在戰壕邊的雪地里,望著另外兩人,“哈,哈?!?/br> 蓋布蘭和愛德華四目交接。兩人開始放聲大笑,笑得氣都喘不過來。起初他們并未聽見那個奇特的聲音,但那聲音越來越近。 ?!!?/br> 聽起來像是有人用鋤頭耐心地敲擊冰面。 ?!?/br> 接著便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蓋布蘭和愛德華轉頭望向侯格林,只見侯格林緩緩地倒向雪地。 “那是什么……”蓋布蘭開口說。 “手榴彈!”愛德華尖聲大叫。 蓋布蘭聽見愛德華大喊,本能地將身體團成球狀,但他躺在地上,竟看見一根插銷在一米外轉呀轉,而插銷另一端是一團金屬。他驚覺接下來將發生的事,全身僵硬如冰。 “快點離開!”愛德華在他身后大喊。 原來那是真的,蘇聯飛行員真的會從戰斗機上丟手榴彈下來。蓋布蘭躺在地上想離開,但濕漉漉的冰面甚是滑溜,他的四肢打滑,難以移動。 “蓋布蘭!” 原來那奇特的叮叮聲是手榴彈在戰壕底部的冰面上彈跳的聲音。那顆手榴彈一定是打中了侯格林的鋼盔! “蓋布蘭!” 手榴彈轉呀轉,接著又開始跳躍起舞。蓋布蘭的目光無法從它身上移開。手榴彈從拔下保險插銷到引爆只有四秒,森漢姆區的教官不是這樣教的嗎?蘇聯手榴彈可能不一樣,也許是六秒,還是八秒?手榴彈轉呀轉,旋轉不止,猶如他爸爸在布魯克林區給他做的紅色大陀螺。蓋布蘭打出陀螺,桑尼和他的小弟在一旁站立觀看,口中數著陀螺旋轉的時間?!岸?、二十二……”mama從二樓窗戶探出頭來,喊他們回家吃晚飯。他應該進門去了,爸爸就要回家了?!霸俚纫粫?,”他對mama喊道,“陀螺還在轉!”但mama已關上窗戶,并未聽見。愛德華不再尖聲大叫。剎那間,一切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