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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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頭就笑了。板橋就在前方五十米處,橫跨一道大水渠,稍稍高出周圍的平地,不可能錯過。 「–」 板橋上沒有護欄,cao作再簡單不過。他輕輕拍了拍座位,一擰把手,電瓶車就沖出橋面落入渠中。他拿出基站,架好天線,然后雙腿懸空坐在橋邊,等待星鏈接通。 春溝水滿,染著深山的碧綠,無聲流淌時竟有粘稠之感。朱越看看水面,又望一眼鋪天蓋地的金色花叢,深感腳下的土地真是肥得流油。他客居十年,早已興不起嫉妒之心,只是奇怪以前怎么不知道有這樣的美景,怎么從沒來過? 忽然之間,他明白了成都人為什么那樣悠閑。青藏高原的前鋒就橫在眼前,天威難測。隨便動一動,四川地皮亂顫。成都平原卻穩坐在最舒服的地方,下面是整塊遠古頑石,上面是大片膏腴之地,前方是雪山、冰川、花湖、轉經輪和文藝女青年,背后是麻將、火鍋、夜市、隱形戰機和本地萌妹子。每次幾十公里之外山崩地裂之時,他們卻猶如春風過耳,又有了借口玩帳篷野營的矯情游戲。 除了昨晚。而昨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所以,這樣得天獨厚的地方沒有一寸土、一件事、一個人屬于自己,也算合情合理。至少還有不要錢的美景可以看,不交租的大山可以逃。 基站連接燈點亮不到十秒鐘,水渠邊的花叢中就飛起一只工蜂,藏身之處離他只有三十米。工蜂徑直飛到橋上,把拎著的塑料袋輕輕放在基站旁邊,然后又升起來,把鏡頭對準他,不知在向誰通風報信。 朱越笑道:“早!愛卿,昨晚你也在成都救駕嗎?” 話音未落,工蜂就向橋面外橫移幾米,然后旋翼停轉,“撲通”落入水中。 這一下算是毀了他的好心情。他嘆口氣收拾東西,拿出塑料袋中的牛皮紙信封摸了摸。里面起碼有五張證件。 關閉基站之前,手機又下載了幾個文件。地圖標出了終點的精確位置:進山之后還要走四公里,在青霞鎮和斜陽村之間一大片山坡梯田中。 看到這些地名,朱越不能不嫉妒了:這些山里的農民,也自認住在仙境之中? 但現在他還不能直接去。新的指示對計劃做了一點改動。他路上太順,來得太早,清晨去報到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計劃給他安排了一處睡覺的地方,進山不到兩公里。鬧鐘已經設好,他需要睡五個小時養足精力。醒來還要花三小時讀完剛下載的學習資料,下午再去報到。 「–」 三月的金色花海,生命力飽脹四溢,越過平原邊界,涌上每一處可以開墾的山坡。朱越上山沒多遠,就鉆進一人寬的田間小徑,氣喘吁吁爬向陡峭之處。 旭日從背后升起,兩邊花叢中嗡嗡之聲越來越響,百萬大軍按時開工了。朱越臉上都撞到了好幾只,期待著誰給他來一下,就算適應訓練。 然而沒有哪一只理睬他。這些沒裝網卡的正牌工蜂,似乎并不覺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深一腳淺一腳爬到山坡田的盡頭,終于看見了自己的床位。 山坡最陡處鑿出了一小塊平地,擠著三個墳包、兩塊墓碑。這家人姓容。 朱越在大墓碑前作揖,給容氏先人道了個歉,繞到碑后的麻條石上躺平,不到一分鐘就進入夢鄉。 在夢中他逆流而上,時不時冒出水面,觀察自己游向何處。這條河彎彎曲曲來自白云之間,兩邊是金色平原,源頭卻是高聳的崖岸,高得看不見頂。前方每個淺灘和轉彎處,都有叫不出名字的捕獵者在出沒。身體模模糊糊沒有形狀,然而牙尖爪利,比灰熊更靈活,比張警官更陰沉。 他估計自己溜不過去,便猛拍尾巴奮力一躍,騰空而起,再也沒有落回水中。他越飛越高,還在苦苦思索:背上的兩對旋翼從哪里來的? ——該合體的合體。 原來那只工蜂跳水,不是因為它想躲在水底跟電瓶車睡一次?;蛘咭话俅?。 是的,它守護我們的承諾。(更多資源分享v booker527) 中卷:自組織 第11章 非官方 成都信安分局的食堂遠離主樓,扁平的單層建筑處于大院西側。張翰孤零零坐在食堂中央,周圍都是空座位,離四面墻最少十五米。清晨小洪就帶著人把攝像頭遮住,把智能用餐系統關機,還把弱電箱的線全拔了。 張翰枯坐了二十分鐘,終于看見寇局長在門koujiao手機,也是獨自一人。 他慌忙站起來,溜了一眼今天才換上的機械手表。十點十五分。離昨晚的爆發還不到十四小時,寇局長已經從北京沖到自己面前了。按應急流程來算,他上路之前起碼還開了三個會。 寇局長一言不發在他對面坐下,揮手讓他也坐,打開公文包,拿出兩頁紙。張翰只瞥到封面上紅字標題的開頭:“關于張翰同志”,便垂下腦袋,默默聽宣。 公文很短,前面幾句話似乎毫無意義。聽到最后兩句他才回過神來: “……給予肯定。任命張翰同志為成都網絡抗災指揮部副指揮長,主持災情溝通和威脅調查工作,直接向四部委臨時領導小組匯報?!?/br> 升官了??? 寇局長打量著他的門牙,干笑道:“恭喜,現在你跟我平級了。涉及抗災的行動,我還得聽你副指揮長指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