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在白馬關，你殺的不比我少?！?/br>
    “那是迫不得已，而且是在戰場上，跟尋常時候不一樣?！?/br>
    “怎么不一樣，都是殺人，不外乎是唐國人還是慶國人……你別跟我整那套虛偽的了，你都已經繼承了老曲的衣缽，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記清楚自己是殺手的本質！再說了，這些人不都是你故意引來的嗎？”

    “所以，你好歹留個活口讓我問幾句啊，現在倒好，一股腦全給砍了個干凈，死得透透的，我還怎么問出誰指使他們來的？”

    “噢！是這么一個意思啊，你早說嘛，光叫我抱著那個大箱子在城里溜達幾圈，鬼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br>
    “算了，即便不審問這些小嘍啰，我也大概能猜出是誰了……”申小甲捏了捏眉心道，“現在我只想搞清楚最重要的一件事?！?/br>
    陌春風隨手扔掉只剩下硬殼的大龍蝦，很有耐心地剔著一條蒸魚的小刺，在桌上擺成完整的魚骨形狀，極其敷衍地問道，“什么事情？”

    “我之前不是說咱們三弟可能是慶帝嗎……現在事情又有了些變化，有個死太監剛才來找我，說是慶帝明天早朝后要見我?！?/br>
    “慶帝在皇宮？”

    “嗯……所以這事兒就變得有些奇怪了，根據我縝密的邏輯推理，三弟應該是慶帝才對?！?/br>
    “我不這樣認為，以這些日子的接觸來看，三弟就是個好吃懶做的乞丐頭頭，或許他自己有皇帝夢，所以才會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慶帝的諧音名字?！?/br>
    “那凌零夭他們怎么解釋？大內密探的身份是實實在在的，這可不是名字諧音而已?！?/br>
    “可能是他們在執行什么任務，比如潛伏在丐幫之中，然后挾持三弟以令天下乞丐……”

    “你想多了，慶帝如果覺得丐幫是個隱患，直接派兵剿滅就是了，一群乞丐要武器沒武器，要戰馬沒戰馬，只需幾百精銳便可全殲?！?/br>
    “那你覺得他們為什么跟著三弟？”

    “我就是想不明白這一點，如果三弟是慶帝便能說得通，可現在慶帝在皇宮，三弟在我們手中，明顯是兩個人，不搭邊??！”

    “你都想不明白，那還有誰能明白？”

    “三弟和慶帝肯定明白，所以我才不惜冒著暴露咱們這個隱秘窩點的危險跑過來?！?/br>
    陌春風斜眼看向正廳后面的那一堆尸體，眨眨眼睛道，“你覺得現在還沒有暴露嗎？”

    “朱慈曌知道這里不要緊，”申小甲摸摸鼻子道，“只要咱們那幾個自己人不知道就行?！?/br>
    “你一直在說咱們之中有內鬼，難道就不怕那個內鬼是我嗎？”

    “要是連你都背叛我，那這世界就沒值得我相信的人了?！?/br>
    陌春風剔著魚刺的手忽地懸停，盯著申小甲的眼睛看了片刻，癟了癟嘴道，“你最好是什么人都不要相信，這樣才能在這個世界活得更久一些……”輕咳一聲，指了指那些堆成小山的尸體，“你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那個郡主派來的？”

    “這座城里只有她知道那個箱子里有什么，”申小甲點了點頭道，“而且只有她非常想要那個箱子?！?/br>
    “這個女人真是麻煩，要不然我去殺了她吧?！?/br>
    “春風啊，你這樣的思維是不對的，解決問題不是解決有問題的人，今天你覺得朱慈曌是個麻煩，一下捅死她，明天你可能覺得慶帝也是個麻煩，要不要也一下捅死慶帝呢？殺來殺去，沒完沒了，到頭來你會發現自己也是個大大的麻煩?！?/br>
    “那你有更好的解決方案嗎？”

    申小甲聳聳肩膀道，“當然沒有！不過我想到了怎么利用她來看清這渾濁的京都局勢，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找到四娘和老莊，最差最差也能搞清楚幾個一直困惑我的問題?！?/br>
    陌春風看了看桌上的魚骨，滿意地點了點頭，卻并未去吃那條蒸魚，而是伸手拿起了一塊帶血的牛rou，毫不客氣地扯下申小甲腰間的一柄飛刀，切成小塊放進嘴里，慢悠悠地說道，“你的問題總是太多，應該像我一樣活得簡單點，這樣也就不會自找麻煩了?！?/br>
    申小甲歪著腦袋道，“那是你不動腦子……難道你就不好奇白馬關有間客棧的那個店小二是誰殺死的嗎？”

    “不好奇……兇手是那個扎著小辮子的錦衣衛?！?/br>
    “為什么？”

    “只有他的速度能在那么短時間內殺死店小二，并且不讓樓上的花緋和三弟發現一點蹤影?！?/br>
    申小甲頗為意外地看了陌春風一眼，“看來你還是會動腦的嘛，那你說說看那個小辮子錦衣衛身后會是什么人？”

    陌春風冷笑一聲，“肯定不會是魏府，雖然他最后是逃進了魏府，但恰恰說明指使他的人不是大慶左相，我那晚在祠堂里沒說這后半句是有原因的……”輕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盯著申小甲的眼睛道，“申小甲，有句話我想說很久了，你難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所以我那晚也說了，能夠讓盜圣傳人聽命行事的只能是魏府……”申小甲忽然開口打斷陌春風的話，轉移話題道，“好了，還是趕緊帶我去見見三弟，我有很多話要問他……”

    “明天吧，天都快黑了，你還是趕緊回那個書局待著，免得路上再遇上什么攔路的野狗?！?/br>
    “明天來不及了，早朝過后慶帝就要見我，如果我不知道慶帝到底是誰的話，也就很難做到恰到好處的應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