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陷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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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初冬時節難得暖陽普照的一個下午。在當朝天子司馬紹的生母荀禾居住的建安殿之中,鴉雀無聲,因為受封建安君的荀禾身染風寒,正在午睡,所以宮女們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其中實質身份最特殊的宋禕也留心保持安靜,并未吹奏每日必練的笛子。 宋禕獨坐臥房內,用心閲讀司馬紹送給她的一本《曹子建集》。由于司馬紹說過,曹植是歷代文人之中他最敬佩的天才,宋禕亟欲領略同樣的激賞。儘管宋禕所受過的非正式教育并不足以讓她看懂曹植採用的某些深奧典故,但所幸《曹子建集》也包括多篇不用或少用典故的詩文,可讓宋禕看出曹植寫情寫景有多么生動、多么傳神! 在曹植的許多作品之中,宋禕最喜愛司馬紹強力推薦的《洛神賦》,特別是其中描寫洛神柔姿美貌的段落: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濃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于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璨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游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于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釆旄,右蔭桂旗。壤皓腕于神滸兮,釆湍瀨之玄芝。 當司馬紹把《曹子建集》一書交給宋禕時,他刻意強調:“這本書收集了很多作品,你一時大概看不完,不過,你一定要先看《洛神賦》!《洛神賦》寫的恰好就是憑朕的文筆寫不出來,但是最適合用來讚美你的詞句!曹子建真是一位奇才!起初朕剛讀到《洛神賦》的時候,還以為他言過其實,世間不可能有如此絕色。直到遇見了你,朕才相信他的《洛神賦》是真有所本。假如不是他比你早生了太多年,他早已不在人間,朕可真會推斷他筆下的洛神就是你呢!” 此時此刻,宋禕回想著司馬紹這段話,小巧的嘴角不自覺泛起了如夢似幻的微笑… 令宋禕極其窩心的,可不止是司馬紹將禕禕比擬為洛神而已。宋禕也愛聽司馬紹講述野史傳說中,曹植暗戀嫂嫂甄宓的故事… 司馬紹告訴宋禕:甄宓曾是大眾公認的河北第一美人,因此,《洛神賦》之中的洛神必然是甄宓的化身。甄宓本身初嫁的丈夫是東漢大將軍袁紹的次子袁熙。后來,曹軍消滅了袁軍,曹植的兄長曹丕帶兵闖入袁府,俘虜了袁家眷屬,也迫使甄宓改嫁給他,甄宓這才變成了曹植的嫂子… 講到此處,司馬紹暫停引述歷史,定睛望著宋禕,誠摯說道:“你想想,甄宓嫁入曹府是再婚,當然早就不是處子之身了,可是她照樣成為曹丕一生最心愛的女人,以及曹植一生最傾慕的女人。由此可見,一個女人在男女方面有沒有過去的經歷,真的不重要。朕說不在乎,真的并非說來安慰你,而是肺腑之言?!?/br> 司馬紹這番話令宋禕感動不已,也終于解開了宋禕的心結。從此,宋禕不再自慚曾被粗俗jian臣王敦玷污而配不上高尚的皇帝了。她只管享受司馬紹狂熱投注的真情,并傾盡身心所有來回報... 尤其在讀過《洛神賦》之后,宋禕越發建立了自信,領悟了王敦強加的屈辱并無損于自己原有的美麗。正如甄宓當得起洛神的暗喻,自己也有資格獲得尊重、接受戀慕,甚至讓當朝天子捧為女神… 正在宋禕心情豁然開朗之際,她聽見了輕輕的敲門聲。她起身去開門,只見門開處站著一名素不相識的宮女,自稱遵照皇后娘娘之命前來,邀請宋姑娘到華林東閣一敘。 “皇后娘娘傳召我去華林東閣?”宋禕詫問:“為什么要去華林東閣呢?皇后娘娘若有事吩咐,那么,我理當到中宮去恭聆口諭?!?/br> “可是,皇后娘娘指定要宋姑娘去華林東閣呀!”貌似不到十五歲的小宮女答道。 “哦?”宋禕狐疑問道:“你確定是要去華林東閣?這似乎有點不合常情呢!” “的確是要宋姑娘去華林東閣??!”小宮女確認道,接著央求道:“拜託宋姑娘趕快去!不然,你要是不遵命,惹皇后娘娘生氣了,還以為我傳錯話了呢!那對你我都不利呀!” “噢,說得也是!“宋禕猶豫回道:“我知道了。你回去覆命吧!“ 小宮女離去后,宋禕甚感煩惱,不曉得自己該不該去華林東閣一趟?宋禕很清楚皇后目前滿懷妒意,難免擔心自己前去覲見會是羊入虎口!會不會,皇后打算在華林東閣動私刑? 或者,會不會皇后本人壓根不出現,只派黃嬤嬤去?宋禕轉念至此,耳畔立即廻響起了自己身受軟禁于華林東閣期間,黃嬤嬤嚴厲的警告:“皇后娘娘交代了,不管你是無意間讓皇上抬頭望見了你站在窗口,或者你有意吹笛子引得皇上過來,都要把你往窗外扔出去,然后稟告皇上,那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了?!?/br> 宋禕越想越害怕,幾乎斷定皇后已命令黃嬤嬤到華林東閣守候,等著把眼中釘揪起來,從華林東閣的樓窗拋下去!既然猜得出皇后八成有意加害,是否乾脆別去呢? 問題是,皇后的諭令,怎能不服從?萬一皇后只不過是要選在一個清靜的地方予以訓誡,而自己竟然不去,豈不太失敬?也不更會加深皇后內心的妒恨了? 宋禕再三思量,終究認為此行免不了。她希望能夠先稟告建安君,再去華林東閣,可偏偏身有微恙的建安君睡得很沉,不宜打擾。 于是,宋禕逼不得已,只能運用司馬紹賜予的信鴿了。她匆匆在一張紙條上寫下了“請移駕至華林東閣”八個字,迅速把字條綁上了信鴿的腿,接著放出了信鴿,才前往華林東閣。 宋禕走到了華林東閣門前,就有兩名守在門口的宮女迎上來。其中一名亦即方才去傳話的小宮女。 “宋姑娘,你可來了!快上樓去吧!“小宮女敦促道:“皇后娘娘已經到樓上了。別讓皇后娘娘久等!” “好!”宋禕點頭答應,隨即舉步上樓。 宋禕腳步放得很慢,每踩上一階都稍停一下,凝神留意,要聽樓下在木門關閉那一聲之后,還有沒有什么動靜?她內心期盼在自己登上頂樓之前,皇帝就駕到了。畢竟,依照速度來判斷,信鴿飛翔比人類走路快捷得多,想必那隻信鴿已抵達御書房的窗臺上。只不知信鴿到時,皇帝在不在御書房內? 雖然平日下午,皇帝通常坐在御書房內批奏章,但皇帝也有可能臨時到內殿去接見某位大臣,或去馬場練習騎射,或去如廁??傊?,倘若信鴿到時,皇帝不巧在別處,那就要等他回到御書房,才收得到那張字條了。那可來不來得及呢? 宋禕滿心惶惑,不得不盤算:假設皇帝尚未趕來,自己就到了頂樓,而頂樓上果真如同自己事先最悲觀的揣測,并沒有皇后,只有黃嬤嬤,那該要如何向黃嬤嬤求情,爭取一些時間,以期皇帝能在黃嬤嬤痛下殺手之前趕到? 就在宋禕大致想好了要怎樣博取黃嬤嬤同情之時,她踏上了樓梯的最高階。隨后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發現樓梯間通往頂樓廳房的門洞開著,而從樓梯間即可望得見,頂樓廳房內空無一人,徒留她曾在軟禁期間用過的幾件簡單家具而已!宋禕知悉,這些家具乃是皇帝特地交代要留在華林東閣,以備隨時和禕禕同來重溫賞月美夢... 宋禕只不明白,為何皇后沒來,也沒派黃嬤嬤來?她怔忡了一下,不加思索,就出于直覺,轉身往樓下跑!然而,她才跑下了幾階,就聞到了嗆鼻的煙味,而放慢了腳步。她再往下走到了樓梯轉角處,就驚見樓底下一片火海! 恰如電光火石閃過腦海,宋禕在瞬間恍然大悟:原來,皇后并未密令黃嬤嬤來除掉眼中釘,為的只是省掉黃嬤嬤動手的罪孽,才改用更容易做到不落把柄的方式! 天??!宋禕眼看火舌沿著樓梯往上竄,唯有趕快往樓上跑。儘管明知大火遲早會燒上樓,她卻別無選擇… 宋禕跑進了頂樓廳房,拿起了放在墻角的一個土陶水瓶,慶幸水瓶還剩有一些水。她把這些水都倒向床單,隨后拿溼床單裹住了自己,走到可供俯瞰華林園的西窗前面,開窗來呼吸新鮮空氣。 既然熊熊烈焰已阻斷了樓梯通道,華林東閣在燃燒中的出口唯有窗戶。宋禕從西窗口朝下望,遙遠的地面使得她觸目驚心,也頓悟皇后惡毒的企圖:這種做法鐵定逼得眼中釘在燒死與摔死之間抉擇??! 怎么辦?不敢效法綠珠姑姑跳樓,難道就只有落得葬身火窟?宋禕哀切自問,陷入了有生以來最艱難的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