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今溪抬眸觀察,黑金蟒袍衣袂隱約浮現, 她向前幾步, 等她反應過來是何人之時,她猝然抬起的視線與眼前人撞在一起, 踩中的枯枝隱隱作響,耳畔有風拂過,擦臉而過,帶來些許微涼, 耳畔的發絲幾縷被吹拂起, 在過去的四年里,在她嫁入煜王府的那四年里, 她想過好幾種不同地與謝敘重逢相視的畫面。 她也許與夫君舉案齊眉,兒女雙全,眉眼含笑,淡然與謝敘重逢,恭敬地隨夫君喊一聲“小皇叔?!?/br> 又或者如夢中般,她狀若瘋婦,厲聲質問謝敘為何不肯娶她。 再或者謝敘后悔了,于一日午后躍上墻頭,伸出手讓她抓住他,他要帶她離開。 可,她唯獨沒想到她的夫君反叛,而他謝敘是領兵抄煜王府之人,她再一次在他眼前無能為力。 陸今溪眉眼冷然,呼吸平穩, 她也沒想到再次見面,她的心原來能做到毫無波動。 仿佛曾經的聲嘶力竭從未存在。 陸今溪沉靜的目光看過英挺男子銳利如刃的黑眸。 俯身恭敬行禮:“將軍安?!?/br> 如溪水打磨過的溫潤嗓音適中,不大不小,正好讓人聽得清。 一旁的景武抬眼看向陸二小姐恭敬行禮的模樣, 前些日子,在煜王府,陸二小姐當眾下將軍面子之事他還沒有忘記。 他還以為陸二小姐當真要與將軍結下梁子。 今日一見,語氣禮數無一不缺。 旋即想到剛才在相府書房前見到幾位書生模樣的公子,再看到陸二小姐在這節骨眼上趕來。 景武了然,看來這陸二小姐好事將近。 正思量著,景武抬眼看向身形修長靜立的將軍。 將軍的視線,景武順著向下打量。 陸二小姐垂首而立,修長脖頸隱于發絲間,偶有清風拂過。 腰間佩劍哐當擊打劍鞘聲粗戾, 清淡的烏木沉香味彌散,陸今溪外露的脖頸似被灼到,微縮。 大片陰影打下。 陸今溪往后退半步,眉眼清冷,漆黑的瞳仁不錯開地看向朝她逼近一步之人。 謝敘棱角分明的面容無一絲表情,眼神卻如同刻在山石上一般不移。 謝敘微挑眉,眉眼下壓,探視的視線凌厲。 他感覺得到單薄衣衫包裹下的身子在隱約發顫。 避他如虎狼。 謝敘稍斂鋒利眉眼,陸今溪之前是這幅模樣么。 聲音細弱如奶貓,脖頸纖細脆弱得可憐,無需用力便可折斷, 盯著眼前恨不得遁地走的人,忽而就笑了,笑意不達眼底,冷的氣息一下子便迸發而出。 “陸二小姐,發髻散亂,陸家便是這樣教你見人的么?” 如浸入雪水般冰冷的嗓音響起, 陸今溪緊掐手心,冷硬黑金布料擦手而過,直至遠去。 心底涌起四字“與你何干?” 第4章 可過分? 在謝將軍說出那番不討喜的話后。 云語憤懣地抬頭看向自家小姐的發髻,一愣,原來那謝將軍并非故意口出惡言。 小姐的發髻確實有些亂了,一瞬,云語就懊惱地拍下腦袋。 今日小姐自己就上了根素簪早知出門前她該對小姐的打扮多上心些, 待會還要與人相看, 就在云語開口試探是否要先去梳妝一番,陸今溪就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云語識趣地緊跟其后。 甫一推開門,林姨娘就笑臉開懷地迎在門口。 云語護著小姐進屋,擋開小姐與幾位外男之間的距離。 陸今溪還未向父親問安。 林姨娘就笑著將人拉進了一旁的屏風后坐下。 “溪兒,你且坐在這,好好看看哪位更得心意?!?/br> 陸今溪反應過來,原來竟是讓她在屏風后觀察幾位男子的言行舉止。 相爺端坐主位,雙方開始對弈。 白棋黑子交錯于棋盤上。 陸今溪看得淡然,林姨娘卻目光有神。 似是察覺到身旁人的心不在焉。 林姨娘試探開口:“溪兒,你看如今這執白子的公子如何?” 都問到一個具體的人了。 陸今溪當下明白姨娘心中的人選。 頜首點頭道:“舉止從容,進退有禮,頗有氣度?!?/br> 林姨娘聽到于公子受到了贊許,心下松口氣,附和起來:“溪兒,那公子姓于名賀宴,你看那面容如玉,鼻梁高挺,氣度從容和氣,看著是個好相與之人?!?/br> 陸今溪不置可否。 林姨娘繼續道:“溪兒,姨娘已經打聽過了,這位于公子學識不錯,人也相貌堂堂,家中只有一老母親和一位小妹?!?/br> 陸今溪側目。 林姨娘停頓一瞬:“于公子家中不富,但曾也是書香門第,如今稍微沒落些,但你父親言這位于公子文采學識皆有,會是可造之材?!?/br> 陸今溪倒沒有偏見,如此家境也能在相府謀得一席之地,可見的確有真才實學。 林姨娘還以為陸今溪不滿此條件,又添補幾句:“溪兒,女子嫁人非是定要嫁與大富大貴之家?!?/br> “于家萬萬比不得煜王府,但女子求得是貼心郎君,如此便足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