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齊箏警覺地猛然抬頭,還未待看清黑夜中那人的臉,就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你回來的好晚。 一些埋怨,加上很多疲累,夏念森的聲音其實都有些不像自己。 此時齊箏才注意到,眼前這個比她高出許多的人,身上傳來了似有若無的苦艾與煙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再一抬眼,便看見他穿著白色西裝與同色西褲和襯衫,本該是優雅規整的打扮,卻被胸前胡亂敞開到鎖骨處還皺巴巴的衣服襯得不倫不類。 不倫不類的何止衣服,等到夏念森走進燈光里,臉上斑駁的妝容嚇了齊箏一跳。 夏念森見她臉上露出的驚愕,竟還能笑出來,一邊用手背擦了擦臉頰,一邊調侃似的說道:嚇到你了? 他指的是臉上將脫未脫的妝,也指的是自己突然出現。 齊箏盯了他一會兒,又見遠處就要走來幾個說說笑笑的人,果斷調轉方向,留下一句先過來,便朝旁邊的墻垛后走去。 五分鐘后,齊箏將從販賣機里買來的水連同包里的紙巾一起遞給了夏念森。 夏念森接過后便擰開,紙巾打濕后上臉開始擦拭自己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面皮。 但他很顯然心不在焉,紙巾馬馬虎虎地搓過,很快就被他攥在手心,握進拳頭。 兩人坐在墻垛后的臺階上,這里不太照得到燈光,仰頭卻能看到圍在宿舍樓天臺間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泛著清冷的微藍,烏云的遮蔽下,除了本身的殘缺外,更顯得陰郁。 你沒什么想問我的嗎?夏念森撐著腦袋,盡量讓語氣顯得若無其事。 你千萬別告訴我你是逃出來的。齊箏非常平淡地回應,還非常一本正經地補充道,我可承受不起。 夏念森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態,聞言竟然笑出聲來:齊箏,在你心里我應該是個膽小鬼吧?膽小鬼怎么可能逃訂婚宴。 齊箏看起來并不想再接話,夏念森低垂著眼繼續說道:我參加了宴席,你可以放心。只是宴席結束了我哪也不想去。本來想給你發消息,又覺得很不要臉。 他停頓良久,又勾了勾唇角,朝齊箏看過去:但再不要臉我還是走到這里了,來之前連你會不會出現也不知道,但我覺得今天的課題會你應該會回學校,真猜對了剛才好多人路過,好像認出我了,又好像覺得這么狼狽的不會是我。我想躲起來,又怕你看不見我。 他說的話很瑣碎,前言不搭后語,說到后來齊箏懷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齊箏只是看著他,眼底盡是平靜。 夏念森漸漸收起笑容,避開了她的目光。 陰影下,他的神色莫辯,聲音流露出脆弱:齊箏,我有點累。 說完,他的頭慢慢垂落下去,埋進了屈起的雙膝之間。 片刻后,他緊靠著齊箏那邊的肩膀卻在無知無覺間傾斜,最后小幅度緩緩蹭著,將鬢邊貼在了她手臂外側,力道實在很輕,并沒有得寸進尺的意思。 齊箏沒動,而是冷眼看著他低垂的后腦勺。 隨后,她的耳邊響起夏念森沉悶的聲音:就靠一下陪陪我吧。 *** 夏念森在訂婚晚宴逃跑的消息,是喻延在第二天告訴齊箏的。 齊箏收到來自這人的消息提示時還有些訝異,畢竟他們的最后交集實在算不上愉快。 但喻延卻仿佛什么都沒發生,甚至比從前還要直白許多,連開場白都沒有。 喻延:【你昨天見過阿森沒有?】 喻延:【他敬完一半的酒就開溜了,他爸媽絞盡腦汁找了個他食物中毒的借口,道了半個晚上的歉】 齊箏有一兩個小時沒有回復,他仍不死心似的,又發來了消息。 喻延:【聽說人是后半夜回家的,你猜他會有什么后果?】 齊箏覺得喻延發消息給她的出發點十分費解,有種他很想她深究關于他和夏念森一切的猜測。 她便從善如流地說道:【總不至于被打得下不了床,反正他隔幾天就又蹦跶了】 喻延回得很快:【所以他昨天真去找你了?】 齊箏:【從哪得出的結論?】 喻延:【猜的】 齊箏:【看來你除了舉止輕浮之外,還有推理毫無邏輯的致命缺點】 間隔十幾分鐘,那頭才再次發來消息。 喻延:【上次的事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道歉,齊小姐,真的很抱歉冒犯了你?!?/br> 喻延:【我知道紀懷序因為我的原因被我媽找了麻煩,他現在的情況我也有所耳聞,雖然不是我能控制的,但你更記恨我也情有可原。但這實屬意外,我只來得及抹掉跟你的那段監控,沒想到我媽會看到紀懷序和我動手的畫面?!?/br> 字其實不多,但齊箏看了很久,才確認自己真的理解了喻延的意思。 就在她愣神的間隙,那頭又新發來了一條。 喻延:【這次是我虧欠你和紀懷序,口頭上的歉意當然不夠誠意,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盡管開口,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會努力辦到。我說話算話?!?/br> 明明是很沉重的承諾,對喻延有一定了解的她也很清楚,他說的必然不可能是空口白話,可她現在卻怎么也驚喜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