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的居心叵測竟成了用心,姜漣摸不透他的心思,甚至有種身處虛幻之中的錯覺,越深接觸,越發覺皇帝不似表面那般,他和幼時很像,赤誠與真切依然表現得明顯,又和幼時不同,不再將事事都掛在面上。 殿內瞧不出外頭天色,自覺從進來已經耽擱了太久,忙要請辭離開。 皇帝這回沒再阻攔,又將消腫散遞給她,“常涂著些,不必在意旁人看法,也沒有人敢亂嚼舌根,別再用脂粉遮住了?!?/br> “知道了?!彼龑⑾[散塞到袖中,轉身往外走。 他唯恐再出現這樣的狀況,他會比她更經受不住,臨她到門前又特意叮囑:“記住,任何時候,保全你自己都是最重要的,旁的都不算什么?!?/br> 她腳步一頓,背對著他重重點頭。 第39章 當日跟隨去屏山侍候的人被召到王府客堂,共二十四人,一個不差的跪于地上,承安正對他們而立,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略過,抬聲說道:“今兒將各位叫到這里,是有件事兒要同你們查實,各位只管回答知不知道、是不是?!?/br> 他正顏厲色,不似往日一樣溫和,語氣是絲毫不講私情的冷漠。 底下人皆面面相覷,不敢吭聲,銀月跪在眾人最后頭,隱隱覺得要出岔子,卻一時摸不著頭腦。 承安的目光最終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特意說給她聽,“各位前些日子都隨王爺前去屏山了吧?” 眾人幾乎沒有遲疑,合聲應聲,銀月則被他盯得心虛發慌,因為她最清楚在屏山時發生了何事。 “很好?!背邪猜c頭,以無關緊要的問題做引,率先說出狠話來敲打他們,“接下來我問各位的話,你們也要像現在這樣據實回稟,若是有半句錯的、假的,你們自然都知曉后果?!?/br> 他說著,朝身側揚了揚下頜,自有侍從和嬤嬤們上前一步,做出惡狠狠的模樣盯著眾人,似乎若有半分不誠,他們便會立即上前“撕咬”。 人人自危,不自覺蜷縮起身子,老老實實地壓低了頭。 承安在眾人跟前來回踱步,娓娓道:“王爺有一把燕尾弓,鴉青色的,上頭有顆青金石,還刻了‘決云’兩個字,各位在屏山有沒有見過?” 底下人交頭接耳,片刻后有個侍從接話:“小的好像見過,是到屏山的那個夜里,小的下馬車搬東西的時候,瞧見您捧著給姜姑娘看呢,上頭的字倒是沒瞧清,只看見那顆極大的青金石?!?/br> 承安道好,“旁人呢?可還有見過的?” 銀月膽戰心驚,他提起屏山,又說起燕尾弓,幾乎可以猜想到今日要查實的是什么,她們姑娘到宮中為皇帝祈福,不知出了什么事叫他們起疑,她心中已有思量,在承安未指明之前,仍打著糊弄的主意,強撐著笑道:“奴婢是跟在姜姑娘貼身侍候的,自然也見過?!?/br> 承安沒有應聲,等候良久再沒有人回答,復又道:“如此看來,只有你們兩個見過了?” 他背起手,站到兩人中間,手指指向那個侍從,卻側身望向銀月,“銀月姑娘,他說他在到屏山的那個夜里見過,旁人又都沒見過,而跟著去屏山伺候的只有這些人,后來承樂勞煩你們姑娘將燕尾弓送給皇帝,不知是誰去送的?” 他心中已有答案,只等著她親口說出來,銀月自然不肯交代實情,盡數攬到自己身上,“當然是奴婢去送的,姑娘是主子,總不可能讓她親自去送?!?/br> 承安屏退其他人,耐心與她周旋,“既是你送的,為何適才不直接說呢?” 銀月言之有據:“此事涉及到承樂大人,大人不曾詢問,奴婢不敢主動提起,恐為承樂大人惹來事端?!?/br> 除了皇帝跟前的人,沒人知道是誰送的,她只需一口咬死,便不會牽扯到她家姑娘。 他從前看她,不過一個單純的小婢女,今日才覺并非如此簡單,從前為了王爺,替她們主仆周全是常有的事情,現下有可能危及到他們王爺,再也不必客氣,“既是你去送的,那你倒說說如何送去的?!?/br> 幸而姜漣同她說過,她再說起來不算困難,“那日大雪,奴婢抱著錦盒前去送給皇上,皇上跟前守衛森嚴,經過好幾遭查驗才得以將燕尾弓送到皇上跟前,還是皇上身邊的梁公公親自引奴婢面見的皇上,路上積雪太多,等回來時奴婢的衣鞋都濕透了?!?/br> “你如何知道皇上的住處?” “問的旁人?!?/br> “問的誰?” “隨意尋人問的,不認得叫什么?!?/br> “你一路過去,碰到過什么人?” “只顧著手中的東西,沒有注意旁人?!?/br> “送到后,皇上可說了什么?” “不曾,梁公公只叫奴婢放下東西,便讓奴婢離開了?!?/br> 她始終在強詞奪理,承安不肯輕易相信,又問:“銀月姑娘可知道青小豆水可以解烏頭粉的毒?” 銀月微微發愣,這個問題算是陷阱,如何回答都是錯,可又不能不回答,思量再三下搖了搖頭。 “不知道青小豆水能解烏頭粉的毒,為什么要特意準備青小豆水,在承樂中毒后灌給他喝?”承安抓住話中機鋒,蹲下身子直直盯住她,咄咄逼人:“銀月姑娘,那日你送給承樂的桂花糕當真是不慎沾了烏頭粉嗎?那把燕尾弓也當真是你送去的?你最好還是照實了說,原本這些事對于你們姑娘算不得什么,可若是落到你身上,可就不好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