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公公不必忙?!苯獫i忙攔住他,又望向皇帝,“我們不是有自己的住處嘛,等李太醫取了藥,我回去自己準備就是?!?/br> 她對人與人之間的界限把握得極好,就算她與皇上幼時關系再親密,現在已是物是人非,兩人猶如相隔天地般遙遠,她不該在他的寢宮出入無間,就算皇上不在意,她也萬萬不能跨越過那條線去。 皇帝并不應她,依舊讓梁進前去準備,雙目中的碧波蕩起漣漪,試探著說道:“下半晌攝政王好像來宮里了?!?/br> “是嗎?”她不愿提及裴瞬,看似心不在焉地彎下身,去拾她的足衣。 她說了謊話,耳垂隱隱泛紅,皇帝心中明了,因為他隔著窗欞親眼看見她朝外張望,但是不好戳破,也不想戳破,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想來你專心念經文,沒聽見吧?!?/br> 姜漣輕嗯了聲,順著他的話為自己打圓場:“光聽見大家念經文了,哪還顧得上別的?!?/br> 話說到這兒,原本該結束了,可既然扯開話題,萬沒有就此結束的道理。 明明是他自己對她包藏私心,偏還微微嘆息,替她不甘又不忿,“是他先舍棄了你,你也不必再為他傷懷?!?/br> 第25章 姜漣怔怔的,在想皇帝說的話,她進宮之前只覺得裴瞬為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猶豫的將她推到人前,萬萬上升不到“舍棄”,這兩個字感情意味太重,似乎用不到他們之間。 她當初進王府,一心為保住性命,后來裴瞬助她除去仇敵,給她容身之地,她沒有了旁的牽絆,便徹底斷去所有心思,只想著從此守在他左右,既是報恩,也是依附。 可如今皇帝說她被舍棄了,再想想跟著他的林姑娘,以及他在林姑娘面前的溫言軟語,她不禁有些茫然若失,如果她當真被舍棄了,王府不再是她的居所,她在京城再沒有別的去處,那她今后該當如何? 她沉思的時候眼光不再流轉,木偶似的黯淡起來,皇帝心中不忍,可是不得不叫她認清現狀,他哪來的可乘之機,“你應當知道那個林姑娘同他的關系吧?現下林姑娘的夫君猝然離世,兩個自幼訂過親的人,按理說正是風言風語正盛的時候,但她沒有尋別人,偏偏事事倚仗他,他倒也愿意護著她,彼此形影相依的,長久以往下去,只怕要再續前緣?!?/br> 他說得愈是清楚,姜漣愈是難堪,她順著他的話遙望將來,發現自己對此竟沒有任何反抗,甚至是左右的法子。跟隨裴瞬兩載,他從來不曾給過她任何身份,她能以什么名分站到他們跟前? 她覺得無地自容,緘默著沒有應話。 皇帝卻話鋒一轉,“所以你得盡早做好打算,就算離了王府,也能好好地活下去?!?/br> 姜漣猛地抬頭看向他,有種如夢初醒的錯覺,家未破時依賴家中,家破后依賴裴瞬,晃晃數年,她好像從未想過要獨自求生。 她的計謀,她的堅毅,都被拘束在一方天地中了,手指不經意攥緊,她重重吸了口氣,低聲道:“皇上說得不錯,我是該早日做足準備?!?/br> 皇帝暗松了口氣,覺得今日的“引誘”卓見成效,他適可而止,只道:“我到內殿去,你不必拘禮,在這兒敷完藥再回去歇著吧?!?/br> 他話音剛落,梁進便捧了溫水進來,偏頭望著外頭,小心翼翼地傳話:“主子,懷碧姑娘遵太后娘娘的命,又來給您送補藥?!?/br> 姜漣適才還想請命離開,這會兒是徹底走不掉了,可她又不能讓外人知曉她在皇帝寢殿中,況且還是太后身邊的人,她慌了神兒,求救地叫了聲“皇上”。 皇帝抬手指了指內殿,示意她先進去躲躲,她點點頭,趿拉著單鞋小跑進了內殿。 門簾一陣輕響,懷碧捧著湯藥走進來,照舊是溫婉可人的模樣,衣著打扮卻同以往大不相同,發上堆滿了珠翠,下半身鳳尾裙鮮紅得灼眼,腰間玲瓏花樣的系帶,束出盈盈一握的腰肢來,行禮道:“奴婢給皇上送補藥來?!?/br> 皇帝只想盡快打發了她,令底下人稍稍一驗,便和上回同樣一飲而盡,打發人送她離開。 懷碧卻不肯走,格外大膽地上前兩步靠近皇帝,刻意放柔了聲音:“太后娘娘命奴婢送完藥后,侍候皇上左右?!?/br> “不必?!被实巯乱庾R地往后退,目光轉到內殿的門簾上,因為有姜漣在,他面對旁人時的游刃有余已經蕩然無存。 懷碧垂下頭,急得將要落淚,用手中帕子輕拭了拭眼角,委屈道:“若皇上趕奴婢離開,只怕奴婢受太后娘娘責罰,您也知曉,娘娘一向嚴苛……” 皇帝不為所動,抬高了聲音又叫梁進:“把人給朕請出去?!?/br> “皇上?!睉驯滩坏攘哼M進來,已經跪倒在他跟前,裙裾堆落滿地,她用手抓住皇帝的衣角,身子再次向皇帝靠近,眼中更有淚光閃爍,“求皇上……垂簾?!?/br> 梨花帶雨,原該惹人憐愛,可因為她巧做姿態,肩上衣裳因為跪下的動作被稍稍拉開,露出不該展露的冰肌玉膚,反而增嬌盈媚。 皇帝心中沒有一絲動容,可不知為何,喉間像受著火,沒由來地干燥,他咽了咽喉嚨,沒有絲毫好轉,反而灼燒感更甚。 單看他臉色,懷碧便知道是她送來的補藥起了效用,現在還只是開始,外殿檀香爐中的依蘭香燃了整整一日,加之太后給的補藥,就算他是宮里的太監,今夜也得拜倒在自己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