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廣陵君,”北辭記得自己方才說玄女被他打斷,不知如何再抻出這個話頭,就顧左右而言他,“我今日聽聞新鬼說了件趣事。據說你在西湖之濱的藥廬里,將傷了白姑娘的那個天藏法師揍了一頓。天藏法師問你是‘何方妖孽’,你道‘我是閻王爺,你再碰她半根汗毛,我便讓你早入十八層地獄’,這話真是你說的?” “……”青廣陵果然停了腳步,一臉無語地看著他。自己那時候不過是情急而已,在人間生氣的時候,遇了旁人問“來者何人”,不都是回“天王老子”、“閻王爺”的?何況那個什么狗屁法師問的還是“何方妖孽”! “哦!你果然同凡人說你是閻王爺了?”北辭有心留他,故意多說了幾句,“嘖嘖,看來以后人間閻王爺的畫像會變帥一點了?!?/br> 青廣陵:“……” 北辭見他不出聲,又道:“那個小蓮蓬要投胎了?!?/br> 青廣陵已經發現了端倪,北辭從來不是個話多的性子,“北辭,你到底想說什么?” “九天玄女?!北鞭o心道,是你讓我說的。 白若月一聽,原來是要同青廣陵談故人,許是因著自己在,不方便說,她轉身就走。 下一瞬,又覺得心上酸酸的。九天玄女與青廣陵、北辭是故人,他們可以聊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這種感覺難受極了。 她低頭看這自己心的位置,覺得有些悶,自己怎么這般小氣?難不成青廣陵活了幾萬年了,都不能認識旁的人了?可心里就是難受,越想越嚴重,不過一個彈指的功夫,胡思亂想的思緒已經變成了“自己是廣陵君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吧”、“度朔山神君,理應配瀛洲九天玄女”…… 她覺得自己腦子亂成一團麻要炸掉時,忽覺手上一暖。指尖被人拉住,又握在那人掌心。 “哦,那你說?!鼻鄰V陵握住白若月的手,將人往自己懷里拉,另一只手將白若月的肩膀扳到面對北辭這一處,道:“ 一起聽?!?/br> 鬼使神差的,白若月真的沒走,就那樣被他牽著手,聽著兩人說話。 青廣陵見白若月留在自己身邊了,才看向北辭,“所以,玄女還活著?” 北辭道:“ 活著?!?/br> “我從不欠她什么,我們彼此間只是故友。若她有執念,也與我無關?!鼻鄰V陵話已說得明白,若是九天玄女活著是為了他,那也是她的事。他心若磐石,只守著眼前這個人。 他的目光留在白若月頭頂,嘴角彎了彎,又道:“那便好好活著吧?!?/br> 青廣陵的話,說得極冷漠,好似兩人討論的,不過就是個路人,與他毫不相干??伤壑杏钟泄?,嘴角又含笑,不過都對著他身前的那個姑娘。 北辭看明白了,廣陵君心上有人,心上人即是眼前人。他問這一遭是因為受人所托,那個人是奈何橋邊的孟婆。 孟婆與九天玄女交好,孟婆來托北辭這事,必是因為九天玄女有執念,他應該將話說明白,于孟婆有個交代。便問:“廣陵君不想知道,如今的她,姓甚名誰?怎么活著?” “不想知道?!鼻鄰V陵回答得極干脆?!拔遗c她從來清白,若有半點不同,那就是瀛洲挨著度朔山,鄰里之間。倘若每個鄰里之間都要被人非議,乃至綁到一處硬湊成對,世間豈不是盡是怨偶?” 白若月側仰著頭,望著青廣陵,聽出了他每一句話的弦外之音。他在向所有人解釋,并與玄女劃清界限。 “也好?!北鞭o臉上浮現了一個平平淡淡的笑,手中判官筆在九天玄女的生死簿上劃了一筆朱批,他將生死簿卷起來合上,道:“那從今往后,九天玄女,便是去了?!?/br> 青廣陵、白若月與北辭作別,走出閻羅殿。 “若月……”青廣陵一直拉著白若月的手,沒有松開,眼下已經落后她半步。白若月停了步子,沒有回頭看他,等著他說話。 “你想知道么?”青廣陵問。 “不想?!卑兹粼轮?,他說的是九天玄女。 “哦,原來若月一點兒也不想知道,為什么北辭來問我,九天玄女是不是還活著?!?/br> “為什么?”白若月脫口而出之后,才發現自己口是心非了。 青廣陵有些小得意,若月想知道,是因為在乎自己,就道:“可能是因為讓我封口。此前我去瀛洲幫某人采仙草時,誤闖了瀛洲的陣法。九天玄女座下有兩獸,在九天玄女死后守著瀛洲,可我去的時候不見那兩獸,只見六壬陣法。我發現不對,用五葉蓮花印傳書給北辭。是以這事,北辭曉得,我也曉得。如今北辭同我確定過了,這事有了定數,我必不會再同人說。這事情就過去了?!?/br> “哦,”白若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又說不出來,“可你告訴我了?!?/br> “我若不告訴你,是不是在你心里已經想了無數個廣陵君的舊情故事了?” “沒有!” “若月說沒有,便是沒有吧?!鼻鄰V陵抬腳,兩人并肩走著,“不生氣了?” “生氣!不想理你!” “娘子!”青廣陵喚了一句。 白若月忙撇開他的手,躲開他,小跑著離開。青廣陵跨著大步子追了上去。 閻羅殿的紅紗黑柱下,北辭站在門口,望著兩人的背影,對著身后說:“孟婆,出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