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她覺得渾身上下冷冰冰的,自己好似看不透人間了…… 從前都說,六道輪回有三惡道,三善道。三善道之中,凡間最好,是各界都向往的地方,因凡間有滾滾紅塵,有煙火氣,有人情味。 她還沒感受夠煙火氣和人情味,就被壞人予以致命一擊。就在兩日前,她與許宣說出以后形同陌路的話之后,她還在心底替許宣找補,他不過是困囿于自己的生活,才會這般冷漠和是非不分。 卻在這時,她頭一遭發現,是自己將人想簡單了。許宣這人,是惡,是壞,是卑劣地讓人不齒。 不遠處,月光照耀著金山寺。本來是盛夏涼爽又美好的月圓之夜,白若月卻覺得寒意襲人。她渾身都在發抖,伸手去觸碰冰涼的灰磚石墻,以讓自己能夠站穩。 眼淚無聲地滑過臉頰,她強忍著不哭出聲音來。因為她沒想到人可以壞到這個地步,知己相稱卻行毀人清白之事;沒想到自己在許宣眼里竟然如個玩物,可任意推之送之;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報恩,到頭來確是一名不值的被人看輕。 她心里難過極了,是自己一廂情愿,想錯了,也做錯了。 忽然有一只溫暖的手掌覆住了她冰涼的掌心,十指相扣,捉得緊實。 白若月沒有回頭,她曉得牽手之人是青廣陵。她也沒有推開,因為此刻,她太需要有人拉她一把,讓她從寒潭深處緩過心神來。 青廣陵一手牽著白若月,另一只手的指尖喚來五葉蓮花印。 小小的一個符箓,還不如指甲蓋大,輕飄飄地飛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落到了許宣的后脖子的衣領處。 許宣伸手撓了撓,原本沒當回事,只以為是什么小飛蟲。 撓了兩下之后,越發覺得癢了,他扭頭回看的一剎那,五葉蓮花印“噌”一下化作千百條不過手指大小的小白蛇,爬到許宣身上,鉆入他衣領中! 只一瞬間,千百條小白蛇如洶涌潮水,禍水東引,鋪天蓋地涌到李員外身上。 許宣大喊:“救命??!蛇!蛇!” “??!??!”李員外叫了兩聲,倒在地上抓癢!登時嚇得尿了褲子,污濁淌了一地。 兩人連滾帶爬,惹得周圍行人哈哈大笑,因為只有這兩人和神仙能看見小蛇,旁的凡人根本瞧不見。只當時兩個喝大的人,當街出丑。 “看這兩個瘋子,一瞧就是喝多了在混鬧!” “所以說,酒是穿腸毒,不能多吃??!瞧這兩人丟死個人了!” 白若月望著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兩人,又看著青廣陵,唇齒微啟:“這……” 青廣陵牽起白若月的手,拉著她走過了地上打滾的兩人后,一字一頓地,如在許下海誓山盟,“在我這里,小白蛇也好,若月也罷,都是無比重要的存在,不會也不可能成為一個物件?!?/br> 他停了腳步,眸子里如寒潭映月,閃出光來,垂眸只瞧著白若月,無比認真地問:“若月,我這番說的,你可懂了?” 白若月似懂非懂,心里感恩之情多過于旁的復雜情感,她點了點頭。這一刻,她希望有人可以給她以溫暖,給她以安慰,而他,給了。 青廣陵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被月華照亮,勝過人間風景。不過這微笑只出現了一下,又消失了。 因為兩人的手晃晃間,碰到了他腰間的墨玉龍佩。白若月低頭看去,即刻便想起了九天玄女。 她分明知曉,此刻她不該惱這個,也輪不到她醋,可沒來由地,她就是覺得心傷。姑娘的手掌逃脫開了公子的手,徑直往藥廬走去。 青廣陵不明所以時,站在藥廬不遠處巷子口等著兩人的司賢,朝著二人跑了過來。 藥廬外,竹影橫斜,入得棋局的三人重聚,各自說著發現。 司賢:“怎么樣?可看見是誰殺的人?” “一團黑霧,”青廣陵道:“我們追到那團黑霧的時候,鬼已經跑了,只剩下一副人皮,應該是狼妖無疑?!?/br> “那太好了!我這也肯定,安和沒有殺人的時間,因為他一直都在金山寺的山間的卷丹花叢里刨百合?!彼举t長話短說,將自己在迷沱棋局里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 原來,司賢入了迷沱棋局后,就一直跟著變成一匹黑狼的安和。 黑狼離開藥廬徑直就跑去了金山寺,鉆入山間黃燦燦的卷丹花叢中,開始用爪子刨卷丹的根莖——草藥百合。 安和從前答應過司賢,卷丹的花期不長,他要趕在花期結束前,將百合都挖了。司賢沒想到,他都變成黑狼了,還惦記著這事。 沒多久,黑狼的眼睛閃耀出墨綠的光來,它好似被什么東西召喚,朝著山下跑去,不過只跑了幾步,它曲腿登入土里,死死地不肯走。 如此反復了好幾次。 隱身在一旁的司賢看懂了,是有人試圖去控制黑狼,安和試著去拒絕那樣的召喚,而方法是,自.殘…… 熱熱的血流染紅了黑狼的爪子,它還是沒有停下來,繼續使勁兒地挖著百合…… 司賢說到動容處,唇上都是顫的,“我確定安和不是狼妖,同時,我也可以向六界掌司證明,因為這事有人證?!?/br> 這一夜,金山寺里的老僧在高高的月臺上搬了半宿的柴火,因為他預測兩日內會下雨,提前將柴火搬到柴房去。 金山寺的月臺地勢很高,借著明亮的月光,剛好可以看見一匹黑狼在黃色的卷丹花下,刨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