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則浮世草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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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蘊照紗窗,書房內,江宿倚靠在榻上,百無聊賴地瞧著小姐端著兩個玉碗上下觀摩,一時半會無法釋手,他索性站起身,笑著湊近喚了聲“小姐?!?/br> 白紗透,胸前蘭花矜貴,興致頗佳的,江鏡月側目看向他,滿眼是笑地摸了摸他臉龐的痣,言:“要有耐心?!?/br> 聽此,江宿只能低笑地無奈抿嘴,低首瞧著那富貴美人,向下勾地眼角含著甜凈之感,只能坐到一旁椅上,歪身吃了口滴水櫻桃。 而繼續瞧著那方才送來地一對甜白釉纏枝蓮紋碗,頗為滿意地在日光下瞧著那光照見影的瑩潤玉濁感,通透簡素。 “小姐?!遍T外一聲呼喚,清菡滿面恭維,像是有什么喜事,瞇眼生笑。 “瞧你這樂呵的,怎得了這是?!?/br> 單手捧著一只瓷碗在光下觀摩,江鏡月斜睨了她眼,不以為然。 清菡進到室內,在斜側江宿打量目光下,行至小姐身旁,手向懷中摸索,掏出一本書籍,說道:“小姐您瞧?!?/br> 江鏡月無聊一瞥,看見那書上寫著的四個字,頓時眼前一亮,她忙得小心放下手中釉碗,單手接過那四開書籍,手由上至下地念道:“浮世草堂記”,感到有趣,她眉開眼笑地側看清菡,問了句,“這是哪得來的?” 清菡只恭順笑著,兩只眼睛瞇成縫,說道:“萬書肆買的。這書原是放在一個小匣子里,藏在一堆書卷后頭,我偷偷瞧見掌柜拿出來,要賣給一小娘子,我當即花了二十兩銀子拿下,董敏之的手稿,這上頭還有印吶?!?/br> 這一言江鏡月更為驚覺,頗為興致她緩緩翻看扉頁,只瞧著紙面所寫文字,她當即一驚,“真是董敏之的筆跡!”隨之大喜,忙向后翻,“不錯不錯,是往后的故事。這董敏之可謂當朝第一才女,所著‘浮世草堂記’,前十五回我看了,頗具文采,光怪陸離,以奇情軼事,嘆世人哀聲,動人心腸,這后十五回,隨她亡故,早已遺佚據傳。好啊清菡,這事辦得漂亮!” 清菡樂呵一笑,忙道:“小姐,快瞧瞧這后面的故事怎樣?!?/br> “好,讓我瞧瞧?!?/br> 早已迫不及待,江鏡月迅往后翻,只到其中一回,她按捺住蓬勃心緒,凝目細閱,“謝四娘脫親百年創……城南春衣巷,轉動五百步,一脂粉鋪赫然而立……功名略,落第苛,公子王孫全攀過,唯一人值得托……遂與君決……” 腳下不覺挪步,一旁清菡隨后緩步,只隨故事深入,江鏡月略略擰眉,似入困局,琢磨不透。 繼往下觀,徹底看透這文本,豁然大驚,萬分作惡。 “這哪是董敏之手筆?民間野史,狗尾續貂,純純杜撰!” 怒火上頭,將掌中書一合,抖著拿書手掌,江鏡月怒道:“這些讀書人,腦子里天天在想些什么玩意!你看看這寫的,這是什么東西!凈是些害人的玩意!女子癡纏情愛,男子渴求功名利祿,當真以為世上的兒女都為了這些情情愛愛癡癡呆呆,昏頭轉向,借著女子而立的由頭全是愛男諂媚之言,是比貞節牌坊還要愚昧!簡直是憎極厭極、惡極恨極,一無是處!董敏之怎會寫這般害人之物?快快!拿去燒了!燒了!燒個一干二凈,一了百了!去!” “???小姐,真要燒???” 江鏡月直接揮手,“燒了!哎,別去廚房燒,恐燒得菜也一股泔水味,拿去后院燒!” “是?!币幌氲交硕畠傻脕淼?,就要這么給燒了,忍著心疼地清菡接過書籍,垂頭喪氣地朝外走去。 “真是……”方才的興致全然消弭,真拿起一盤的扇子猛然扇風去火,余光瞥見那隔在桌面的一對釉碗,她又收起折扇,壓住心氣,靠近那碗,腕上綠玉鐲輕動,將兩碗收起放入綠綢錦盒。 身后,倚靠在梨花交椅,稍長的長發被一根繩袋系住,朗俊面龐于聆聽間具有的蠱惑的靜謐,只在小臂青筋突起,連著暗紋茭白絲衫松松垮垮地墜著,露出那漫不經心地凈白之感,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白紗綺羅透光、玉立身姿嵌著一層柔光。 只起身從后走來,潤白的絲綢透著淡藍光澤,手掌搭于薄肩,另只手攬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懷里,頭埋在她的肩上,剛好溫熱地低垂頭又喚了一聲小姐。 她得意一笑,端起錦盒,瞧著外紋,道。 “文人留下一本經傳,當官的遺一身政績,是清是贓,皆有一家之說。商人者,若說群體,當以近的徽商之名,而咱們,倒是以這釵瓷盞禮各個器具傳世,前朝的物件到今個那也是寶,在寶器傳個幾代,就價值連城,要是再刻上咱們器行的大印,可不就是百世不易,跟這書是一個理兒?!?/br> “小姐要為此碗著書立說?” 江鏡月側目瞧著他荔枝rou般汁白臉龐,胸顫一笑,“非也非也。生意人啊,就是要廣結善緣,報李投桃,這買賣才能暢通無阻,得其中門道?!?/br> 江宿細致而笑,甘汁一般,斜目而視,盯著她喜眉笑眼,笑而不語。 “燒干凈了嘛?!?/br> 只清菡再度入內,趨步而來,“了了小姐?!?/br> 江宿也不礙事,尋個右椅,順勢而坐,那雙漂亮地眼睛含著幽謐地笑的,低垂著。 江鏡月略略頷首,“把這禮送去給百畜鋪的尹掌柜,就說是祝她新鋪開張的賀禮?!?/br> “是那宮廷醫師開的鋪子?小姐?!鼻遢諟惤?,道:“小的可聽聞,那宮廷醫師得罪乃是當朝公主,昌安公主,您的婆婆咱與她結交,怕是惹人話柄,招人耳目?!?/br> 江鏡月對此卻不以為然,瞇著眉眼,狡黠言道。 “人從獄里能堂堂正正走出來,又從那京城順順利利地來到咱這睢陽,還怕惹人話柄。這昌安公主是咱的對頭不錯,可她唯一的兒子沒了,她現在焦頭爛額,沒個主意,咱就看個笑話,哪還管得了咱的事?” “現在沒人給咱們上眼藥了,那唯一的老家伙從獄里出來也病倒了,我現在是‘則見他歡天喜地,謹依來命載’,恨不得拿著銀子到市集上去撒,去砸,砸它幾百兩銀子!” 越說越來興致,江鏡月索性來了主意,道:“這樣吧,清菡,去請睢陽最好的戲班子,來咱府上唱堂會,唱它叁日堂會,大擺宴席,讓咱府上的人也高興高興!樂呵樂呵!” 這番話聽得清菡也合不攏嘴,“好好好,小姐,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吶?!?/br> “去辦吧?!苯R月心滿意足,一揮手,讓她去做。 清菡笑瞇著眼睛連連點頭,轉身欲走,又忽得止住步子,道:“哦小姐,還有吶,知縣老爺差人來請您,說是有要緊事,等著您商議?!?/br> “他能有什么要緊的事?!闭吲d著吶,一聽有事,她微微作嫌,“得了,備馬車?!?/br> - 求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