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捧著那顆糖看了一會兒,但還沒來得及吃,郁成江就一掌拍過來,將奶糖從他手里打落了。 郁晏也不哭,只抬頭看著名義上是他父親的人。 郁成江似乎被他嚇到了一般,竟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隨后充滿厭惡地斥責給他糖的那個女人:“你以為他會領你的情么?何必把自己的憐憫給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全程,他都當郁晏不存在,甚至這二十幾年來都是如此。 除了在抽取血液的時候,郁成江不會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某種意義上來說,郁晏自小到大,更像是一個被豢養的實驗材料。 郁晏從來沒把他當做父親,自然也不會因此感到失落。他只是憎恨,郁成江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怪物。 “你不吃嗎?”陸初景看他沒動靜,干脆拆了包白兔奶糖,塞幾顆給郁晏?!疤鞘俏屹I給你的,不記賬,放心吃?!?/br> 掌心的白兔奶糖還是熟悉的紅藍色包裝,十幾年過去,奶糖并沒有什么大的改變,就好像一瞬間替代了他小時候沒能吃到的那顆。 郁晏垂眸,打開糖紙,把奶白的糖果送進嘴里。 ……是甜的。 - 次日夜里,陸初景要去郊區筒子樓等待志愿者篩選表格。 他不能肯定郁晏會不會變化成人魚,怕自己出門一趟回來就看到整棟樓都塌了,于是只能帶上郁晏一起。 “你就待在房間里別出聲,不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出臥室?!标懗蹙岸?。 郁晏神情淡漠,輕輕點頭。 片刻,他問:“你要報名當志愿者,那招募是為了什么?” 郁晏雖然能看到促銷單背面的字,但上面信息寥寥,除卻咨詢電話之外什么也沒有。他隱隱覺得或許是郁成江在做什么實驗,因此才需要陸初景這種特殊的人。 陸初景含糊道:“三言兩語說不清楚?!?/br> 他無意把來龍去脈告知一個認識沒幾天、立場還不分明的人。不得不待在一起已經讓他暴露了許多信息,再主動吐露是絕對不可能的。 凌晨一點二十,萬籟俱寂,只聽得到蟬鳴。 筒子樓里的居民都已經沉入夢鄉,沒人注意到一個穿著快遞員制服的男人,步伐輕捷無聲地到了四層。 “有人么?”快遞員問。 聲音低得仿佛耳語。 隔著門板,他聽見有腳步聲漸漸接近,隨后大門打開,露出一張年輕的臉。 “表格?”陸初景問。 快遞員上下看了他一眼,隨后視線越過肩膀去觀察屋內,見窗戶都用遮光布擋住,才露出真心實意的笑:“是。您現在方便填寫嗎?” “方便。先進來坐坐吧,我看看表格?!标懗蹙鞍讶俗屵M來?!昂人??還是要什么飲料?” 快遞員道:“謝謝,不必了,剛剛才吃過夜宵?!?/br> 他說著,舔了舔嘴唇,臉上是十足回味的表情。 陸初景身形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問:“是動物嗎,還是人?” “您這話說的,現在哪兒有那么容易搞到人血?”快遞員道?!熬褪请S便在街邊上逮了一只野貓,難得味道還不錯?!?/br> 陸初景沒搭話,拿起表格查看,遮去眼底冷淡的情緒。 吸血鬼群體大都是這樣,視其他種族的生命為無物。不吸食人血,只是因為現代社會人類的血液難得。一旦以人類為目標,失去控制之后容易弄出人命來被上頭注意,而并非覺得吸食人血是不可觸碰的底線。 在吸血鬼眼里,人類跟其他動物其實并沒有太大差別,如果不是人數眾多……恐怕會被養殖起來,成為供血的牲畜。 但也難說,一旦光明藥研制成功,能夠大批量投產—— 陸初景沒再想下去,他拿起筆,迅速地填好了表格,包括姓名、地址、聯系方式等等基本信息。 再往后翻,還有一份臨床試驗免責協議。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假如在實驗過程中因藥劑原因造成任何副作用或疾病,哪怕在實驗過程中死亡,也與生物科技實驗室及藥劑提供方無關。 快遞員見他停下,斜覷了一眼,解釋道:“實驗過程中意外是在所難免的,藥劑研發出來沒多久,效果未知。為了確定藥劑的普適性和時效問題,參與實驗的志愿者們需要整天待在室外曬太陽?!?/br> 也就是說,一旦藥劑無效或者中途失效,參與實驗的吸血鬼將在陽光下灰飛煙滅,不留一丁點痕跡。即便及時回到室內,至少也是嚴重灼傷,需要很長時間來修養。 對于吸血鬼而言,其它方式造成的傷口很容易恢復,只有太陽灼傷,是痛不欲生且恢復期極長的。 淺層灼傷需要三到五年才能完全看不出痕跡,而深至內腑骨骼的灼傷,修復過程長達幾十年。 快遞員并沒有勸他盡快簽名,反而說:“您可以仔細考慮?!?/br> 陸初景搖搖頭,筆尖在紙張上劃過。他仿佛早有為此赴險的打算,聲音平靜:“我同意?!?/br> 第十二章 十二顆小尖牙 陸初景歪在沙發上,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津津有味地看一檔中老年相親節目。 郁晏大約受年齡困宥,實在沒有辦法欣賞節目里樸實無華又熱辣大膽的語言風格,只得坐在一邊放空。 清脆的提示音響起,陸初景立即坐直了,撈起茶幾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