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剛落，荊顏的神色便黯淡了下來，就連美眸中的神采也被蒙上一層灰。這百年來她原來的性子已經被磨平，原來與荊梵歌相似的那些瀟灑肆意，都在規矩的束縛這下消失殆盡。

    有時候她會想，其實是自己先選擇了丟棄自己，所以荊雨煙才能把她那一套教給自己。

    一步步走來，她怪不了其他人。

    荊梵歌伸手握住荊顏的肩膀，笑道：“沮喪什么，我只是讓你不要總是為難自己?！?/br>
    荊顏嘆了口氣，看了看門外，那個人還未回來：“姑姑，我這種性子，是不是很惹人厭煩？”

    想起來，一開始楚離歌還會叫自己老古板，這么說來其實也沒什么錯，自己似乎真的太放不開自己了。

    “當然不是?！?/br>
    “那位楚姑娘也不會覺得，為何突然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路上聽古若詩說了一些楚離歌和荊顏的事。這些年，荊顏乃神族中最受矚目的天驕，還得了天道尺傳承，是六界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她執掌刑罰，品格端正，是他人又敬又怕的存在，可為何現在卻失了自信？

    “我身上的光環，很多都是神族給我的，就連天元神君這個封號也是神族給的，如今我已被神族視為叛徒，忽然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什么?！?/br>
    “只要你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就可以了?！?/br>
    荊梵歌站了起來，垂眸看著荊顏，荊顏依舊覺得荊梵歌的身影如此偉大，她依舊是自己人生的引路人。

    “那些光環都是虛的，你自己的感受才是真的，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自然沒有?！?/br>
    荊顏倒是很確定自己沒有做錯，為了神族和六界的安寧，與帝承對抗是她必須要做的。

    “那又何必在意那些，難道你家那位喜歡你，是看中你在神族的一切光環么？”

    荊顏被這么一問，一時愣住，頓時輕笑了一聲，覺得自己實在是想得太多了。楚離歌最恨神族，如今她脫離神族，或許這個人是高興的。

    她也明白為何楚離歌為何會討厭神族，除了那段歷史之外，還有帝承那虛偽偽善的面貌。

    別說其他人，連她自己也厭惡。

    “接下來，姑姑有什么計劃？”

    荊顏覺得她們能夠休養生息的時間并不多，況且還有一些與她關系好的神族被困在九霄之中，這讓荊顏有些惶惶不安。

    她甚至不知道，帝承最終會不會對巧煦和上善神君出手。

    “當年幽魔谷一戰，我其實在帝承身上種下永不療愈的傷?！?/br>
    “不，確切的說是以入魔為代價的詛咒?！?/br>
    荊顏安靜地聽著，腦中那破碎的回憶似乎又開始拼湊起來，她在入魔之時，好像也落下過一個詛咒。

    “我的詛咒是要帝承的修行之路寸步難行，每三日便會遭受業火灼燒的痛苦，我想他的經脈肯定也遭到了損傷?！?/br>
    荊顏倒吸一口涼氣，覺得荊梵歌這個詛咒……

    挺好的。

    莫怪帝承這么著急地要找到那五行至寶打開混沌之門，原來他的修為很難再精進。難怪當時自己用赤霄劍去戰，還能稍稍把他逼退，看來他的確有傷在身，而且此傷難愈。

    那自己上輩子呢，落下了什么詛咒？

    荊顏回想起那片血色，她就站在半空中，身上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俯視著大地上的生靈。那種毀天滅地的念頭荊顏依舊記得很清楚，那一剎那，她只想不顧一切把這個世間毀滅。

    她看到了胡霜飛手上那閃閃發著金光的骨頭，眼神一凜，頓時烏云蔽日，雷云滾滾，仿佛天地間頃刻變了顏色。

    “我以修羅之身詛咒妖族！”

    荊顏的聲音響徹天際，抬首之間，她仿佛看見楚離歌的容顏近在咫尺，可她分明已經死了，死了！

    她指著胡霜飛，狂笑著道：“生機斷絕，永墮閻羅！”

    荊顏驚出一身冷汗，渾身一震，荊梵歌馬上拉住她的手，發現冰冷至極：“顏兒，怎么了？”

    “我，我沒事?！?/br>
    荊顏沒想到那段記憶會突然沖入自己的腦子里，鋪天蓋地的血腥味突然侵蝕她全身。

    為何會如此？為何，那段記憶里，都是血腥味？

    “你心神不穩，是經歷過什么事么？”

    荊梵歌發現荊顏不知道想起什么，臉色一陣陣發白，渾身沁出冷汗，就連氣息也亂了，這絕對不尋常。

    荊顏沉默了半晌后，終于開了口，把自己那詭異的夢境，記憶都告訴了荊梵歌。荊梵歌聽得臉色沉重，聽到荊顏最后入了魔，還詛咒了整個妖族，便覺得一陣心驚。

    她不明白為何荊顏會有這些記憶，可事情既然來了，那必有因果。

    “你說你、楚姑娘和陸判都會做這種夢？”

    “對?！?/br>
    荊梵歌思忖了幾息，問道：“你覺得你們三人之間有什么共同點？”

    荊顏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荊梵歌一問，她便想到了三人之間一個旁人無法復制的共同點：“我們都得了天道傳承?！?/br>
    天道古神目前只有三個傳承，一是自己手中的天道尺，二是楚離歌手中的畫骨卷軸，三是陸眠手上的生死冊。

    得天道傳承者，竟然保留了對前世的記憶，那么世道重來這件事，恐怕是有人逆了天道，做了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