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br>
    荊顏的確未曾驅動過那珠子，只因在神界大家都盯著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目光之中，她不可冒這個險。只是那珠子自己一直好好保管著，并沒有一絲損壞。

    “好吧?！?/br>
    楚離歌有些失望，不過也只是一瞬，便又能看見她那明媚的笑臉。她帶著荊顏去了另一個鎮子里，找到了一座女媧廟，打算在里頭休息。

    女媧雖然已經隕落，可是祂微弱的魂神依舊散落在這世間，受了人間香火，在這廟里多少還是能得一些庇護的。已經有數月未曾有人來祭拜，女媧廟也是一片狼藉，空蕩蕩的，除了莊嚴的佛像便沒有一絲生氣了。

    楚離歌盤坐在女媧座下，靠著女媧的神像便準備入睡。那一瞬間，荊顏覺得楚離歌是真的累了，而且她就靠著女媧神像坐下，特別像女媧座下的神祇。

    當然，楚離歌定然不會喜歡這個說法，她是魔，不喜歡神這個稱呼。

    楚離歌的頭就靠在女媧像蛇尾的位置，好像一個找母親庇護的孩子一般，荊顏那一瞬間忽而有些心疼。

    “天元神君?！?/br>
    楚離歌的聲音漸漸變弱，連尾音都是渙散的，看起來真的是累極了。本以為楚離歌還想說什么，可卻沒了下文，她很快就睡著了。荊顏輕輕嘆了一口氣，在離楚離歌不遠的地方盤坐，閉上眼修煉，可她始終把一縷神識都放在了楚離歌身上，留意著她的動靜。

    楚離歌很快就入了夢境，這一次，她便是站在這些破落的村子中，灰土敗瓦，腐氣沖天，烏云蓋月。她看著滿地染瘟疫而死的死尸，又看著周圍往她身后逃去的陰兵，一陣恍惚。

    而后，陰氣如烈風般凌冽，如刀子般鋒利，它們聚向自己的前方，如同無數螞蟻聚成了一個龐然大物。

    而后，楚離歌很快發現那不是陰氣，而是瘴氣。那綠黑色的瘴氣聚成如山般龐大，它無形無體，只有一個雙發光的瞳孔和一張大嘴，大吼一聲便足以讓人神魂震蕩。

    “別發呆?！?/br>
    此時，清冷的聲音傳來，只見一襲白衣沖向瘴鬼，火光迸發，瞬間把楚離歌撞離了這個夢境。

    楚離歌再次睜眼時，已無瘴鬼，只有一個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她一身白衣，衣衫上的紅色鳳凰暗紋栩栩如生，可如今鳳凰卻泣了血。荊顏肩頭暈開了一片血跡，而且還是黑色的血，甚至能看見有綠黑色的瘴氣縈繞。

    她受傷了！

    “我是不會幫你療傷的，天元神君，請自便?！?/br>
    這分明是自己的聲音，可又決絕又無情，根本不像是現在的她會說出來的。她腦子里忽然想起了上次夢境中，荊顏毫不猶豫地把自己交給了胡霜飛。兩件事連接在一起，這句話好似又多了賭氣的成分。

    而后夢境一轉，她又回到了那個屠世的夢，尸橫遍野，血染山河。她依舊飄蕩在半空中，看著血霧彌漫，看著山河破敗，看著人命屠盡，可她始終看不到是誰下的手。

    忽而，尖銳的求救聲和尖叫聲充斥在四周，楚離歌順便驚醒，心臟又是猛地一疼，本以為會如同往常一般有著撕裂般的痛?？梢还伸`力及時遞了過來，痛感頓失。楚離歌手臂上有一只溫暖的掌心正貼著自己，靈力傳遞至全身，溫暖了自己冰冷的身體。

    “凝神?！?/br>
    楚離歌這才反應過來，這里是女媧廟，自己靠著冰冷的女媧像，眼前是被打翻的香爐，破敗的門窗，而身旁是那老古板。

    見楚離歌回神，荊顏這才收回手，若無其事地看向門外，好似剛才自己并沒有做什么事。

    “我睡了多久?！?/br>
    “一日?！?/br>
    楚離歌聽罷，伸手摸了摸剛才荊顏貼著自己手臂的位置，那里似乎還殘留了無憂花的香味。

    “你記得我會做噩夢，也記得我醒來心臟會疼?！?/br>
    楚離歌說的并非問句，而是陳述句，她續道：“否則不會這般及時給自己輸送靈力?！?/br>
    “你一直留了神識在我身上?！?/br>
    楚離歌記得在神禁界之時，自己也是這般做了噩夢，夢醒之時，荊顏看著自己，她以為那只是好奇的眼神，未曾想她把這件事記了下來。

    荊顏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卻是一眼都未曾看過楚離歌，只是淡淡地道：“瘴氣漸濃，瘴鬼應當快要出世了?！?/br>
    “天元神君，其實你挺溫柔的?！?/br>
    楚離歌抹去額間沁出的冷汗，緩緩站了起來。她從不覺得做夢會如此吃力，可現下的確如此，那個夢抽走了自己的力氣，需要緩一緩才能恢復過來。

    “謝謝你?！?/br>
    即便不想承認，可楚離歌還是謝謝荊顏的用心和溫柔。

    “若你有難，我定不會棄你不顧?！?/br>
    楚離歌想起了剛才夢境里的事情，若荊顏當真受傷，自己又怎么會棄她不顧？

    “不過是念著你當時助我壓制清月神君罷了?！?/br>
    荊顏有時候喜歡楚離歌的坦率，有時候卻討厭她的坦率，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般直白的情緒。

    “走吧?！?/br>
    荊顏感覺外頭瘴氣欲濃，因為陰氣的助長了瘴氣的彌漫速度，想來今晚那瘴鬼便是會出世。

    楚離歌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隨即跟著荊顏走到外頭。明明不是臨海的城鎮，可大街上如今卻彌漫了大片霧氣，灰蒙蒙一片，好像墜入了一個未知的異空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