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程與梵沒有不高興,反倒覺得小姑娘太小,笑著說:是嗎?但我好像真的沒什么人追,可能是我太悶了。 怎么會!我覺得你有意思啊。聞舸語氣太急,說完自己都臉紅了,結結巴巴的又補充道:我..我的意思是..是他們都不了解你。 程與梵到底比聞舸多吃幾年飯,輕而易舉的就將話題轉移開:別總說我,你呢?有喜歡的人嗎? 聞舸的臉比之前更紅了,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她不說,程與梵自然也不會追問。 片刻后,程與梵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卻不想聞舸突然開口 她說:以后你要有喜歡的人了,可不可以第一個告訴我? 翌日,天放晴。 南港的風依舊帶著潮濕的氣味。 殯儀館門口,聞舸的父親抽掉了一整包煙。 程律師。 程與梵同他握了握手。 男人臉色頹敗,那件黑風衣在這樣的地方更顯沉重。 聞舸,聞舸在里面...我們進去吧。 一行人登上殯儀館的臺階,每一階都是那樣沉重無比,似乎他們腳下踩得不是路,而是一個又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 做了登記,辦了手續。 工作人員領著他們去到地方。 聞舸父親又想抽煙了,站在大理石面的地板上,無論如何都邁不動腿,他嘴里叼著煙,牙齒咬著煙嘴,眉頭皺成一道川 聞舸就在里面。 他緩了又緩,語氣頓了又頓,仿佛每一次喘息,都是帶著死亡的氣息。 程與梵的手被時也緊緊握著,這是她唯一能感受力量來源的地方。 聞舸父親深嘆了口氣,把煙又揣回兜里 聞舸她不喜歡我抽煙,所以我每次來的時候,都在外面抽,我怕她看見...萬一給我托夢,我...我沒臉見她。 話到此處,聞舸父親難掩哽咽,手捂住臉,手背上暴突的青筋遍布 我真的是不該....不該有那樣的想法,自己的女兒受了欺負,我一個當父親的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就為了那幾張照片,幾段視頻,我居然想要收錢了事,還同意簽諒解書,我真不是人,但我也是沒辦法了,她還小啊,才十八,人生的路那么長,我怕她因此而毀了一輩子,但我沒想到..這孩子的性子會這么烈,寧可死,也不愿意茍活,她死了以后,我開始害怕,天天做噩夢,每晚都夢到她來找我,指著我,哭著問我爸爸,你為什么不相信我?她哭的那么傷心,我想去抱她,她立刻就消失,之后我就會驚醒,醒來后到處找女兒,直到我看見家里客廳掛的黑白照片,我才想起來...我的女兒死了。 聞舸父親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這些年他太想這樣痛哭一場了,太想和別人也說一說自己的心里的苦,可他是男人,是一家之主,這樣的苦,他只能自己抗,或許程與梵的到來,也讓他得到了一絲解脫,一絲可以喘息的時刻 我后悔啊,無時無刻的后悔,如果當初我堅定一些,哪怕再怎么艱難,我都不動搖的站在她身后,是不是結果就會不同,我的女兒就不會死,可是人間哪有后悔藥...男人抹了把臉,繼續說道:她mama受刺激,精神出了問題,天天都要找女兒,起初那段時間,我都不敢讓她一個人待,一個眼瞧不見,她就跑到大街上去,只要看見個女孩,就說是聞舸,后來在療養院住了一段時間,好一些了,但也是時好時壞,其實...她mama跟我一樣,都是不能原諒自己,她mama也是因為這個精神才出問題的,我們都知道...是自己壓垮了聞舸的最后一絲希望,但我們都不愿意相信。 程律師...我們對不住你。 程與梵的心也在顫抖,兩眼的視線開始模糊。 不要這樣說,不要這樣說... 聞舸的死,無論對誰而言,都是沒辦法跨越的傷痕。 聞舸父親用力咳嗽了聲,抹干臉上的淚痕 人在里面,我帶你們過去,她死了以后,我沒讓下葬,家里親戚都罵我,說我不肯讓女兒安息,可是怎么安息?欺負她的那個畜生還在外面逍遙,我的女兒就活該躺在棺材里認命嗎?我們雖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可也是把女兒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我和他們大吵一架,直接斷了聯系,隨便吧,愛怎么說怎么說,喜歡怎么講就去怎么講,我女兒都沒了,我還怕什么.... 冰柜拉開,刺人骨頭的寒氣竄出。 程與梵的雙腿不由得繃緊,肌rou像被注射某種僵硬劑,她看著銀色的冰柜,黑色的袋子被一道長長的拉鏈鎖住,曾經那樣鮮活的生命,如花的臉頰,如今全被封存在這里。 時間仿佛被凍住,過往的歲月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