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阮宥嘉不得不又一次在心里感嘆,緣分真的是一種奇妙又玄妙的東西。 她看著時也懷里的日記本,這本子她見過,但并不知道是日記,而且她記得程與梵并沒有記日記的習慣,看來自己也不能算是她的好朋友,否則怎么會連這些東西都不知道。 阮宥嘉的目光向上移,挪到時也的臉上。 早過了懵懂的學生時代,分得清什么是真的關心,什么是真的心疼,也能看的出時也是真的把程與梵放到心尖上來愛的人。 你是她的愛人,是要和她過一輩子的人,她的事情,沒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程與梵這個人,我對她家里的事情并不知情多少,我僅僅只是作為朋友,對她有一些了解,她善良,總為別人考慮,很少為自己著想,她的職業讓她有企圖心很正常,做律師不能沒有野心,但是我能保證,她從來沒有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的事,她接的所有官司,全是為了將壞人繩之以法,你知道嗎,程與梵常說的一句話無論什么時候,何等處境,何種情況,都不應該成為滋生罪惡的溫床,都不能使其成為法外之地,她太要強,太清醒,太執著,很多時候執著的鉆牛角尖但是有些問題牛角尖可以鉆通,有些牛角尖鉆不通。 阮宥嘉頓了下 時也,你要帶著她,領著她,從這個牛角尖里鉆出來,也只有你能讓她鉆出來。呼了口氣,又說:你是程與梵心上唯一柔軟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進入的地方,看吧,讀完它,我想她也一定希望自己能夠被你完全了解。 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下,阮宥嘉沒有阻攔,人是需要發泄的,時也需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不是因為軟弱,而是心疼。 阮宥嘉走了,留下時也自己。 時也靠著墻壁,身體躬著,腹部的位置用日記擋住,她臉上流著淚,淚痕在臉頰劃過,留下印跡,她好像被一支被浸染過毒藥的箭穿腸而過,那種刺入皮rou,扎破肝臟,劇烈且細密的疼痛,像綿密的長針,又像融化骨頭的硫酸,一下一下,不停頓的,深深地...一點一點奪走自己的命,針頭仿佛帶著彎鉤,一旦刺進rou里,便會來回拉扯,時也似乎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音,那是血rou在崩裂。 她沒有勇氣當著程與梵的面看,只敢躲在離她一墻之隔的外面,還要藥物作用,讓床上的人昏睡,時也借著這個時間空隙,用一本日記,用上面親手落下的文字,去發現去感知,自己深愛的另一半,在那些沒有自己的日子,是如何承受并且抵抗,來自這個世界的深深惡意。 我看見她了,我應該能確定,那就是她。 雖然我沒有看見她的正臉,但那個背影,舉手投足間的動作,以及小道的拐角留下的那一抹米白色碎花。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背影。 時也的樣子,無比清晰的呈現在程與梵的腦海之中,海藻般濃黑柔亮的長發,白雪一般白皙的皮膚,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粉色的嘴唇...笑起來的時候,兩側臉頰酒窩深陷。 纖細的胳膊,單薄挺拔的肩膀,柔軟的可以隨時隨地后仰的腰身,穿裙子的時候,總是露出半截的小腿,圓潤的腿肚子,總讓人想要用眼睛去看,看完卻又羞愧起來,這么漂亮美好的女孩子,會被誰擁有呢? 當時的程與梵并不覺得這是愛,只把這樣的想念,當做一種未能延續友誼的遺憾,畢竟是自己弄丟了手機,使得這段本該升華的友誼也跟著丟失。 麥田里的稻草人,沒有思緒,隨風飄揚。 風吹到哪里,它就飄到哪里。 程與梵想了很久,才從書架上把日記本拿下來,翻到上一次停下的位置,藍黑色的墨水,在空白的地方印了些淺藍。 白色的鋼筆,有墨水的墨腥氣味。 程與梵對這種氣味很著迷,她喜歡這種被記錄的感覺,仿佛用另一種方式證明,在這世界上,有關于自己的東西,都是真的,都是真實存在的,并不是她從無望的虛幻中構建的,也不是因為太過孤獨寂寞,而生出憑空幻想的熱鬧。 她太害怕,因為屋子里的空寂,所以拿別人的生活,當做自己的生活。 墨水的墨腥,可以提醒她,是真的,都是真的,屬于你的一切。 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她寫下 我今天看見你了,但是我的腳步太慢了,沒能追得上你。 你比之前更漂亮,十七歲的時也,是個愛穿碎花裙子的小姑娘。 我想說米白色很襯你,白色也很襯你,其他顏色一定也很襯你。 我...還可以再遇見你嗎? 再遇見就是第三次,我期待.... 我讓你讀金融你不愿意,一意孤行要讀法學,你祖母疼你,遂了你的愿,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