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在呢,”齊讓緩緩地在床沿邊坐了下來,用空閑的手安撫地拍了拍齊子元的背,“別擔心,有我在,從今以后,你還是可以只做自己?!?/br> 如所料的,似是保證的一句話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但出乎意料的是,正睡著的人似乎因為這句話睡得更加的安穩。 也可能因為一直坐在床榻邊的人。 就這么不知道坐了多久,隱隱地聽見外殿傳來了聲響,齊讓才終于伸出手來,將那只一直攥著自己的手輕輕地拉開。 他垂下視線,借著月光映進窗子投下的昏黃光線,看著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個動作所驚動,在睡夢中皺起眉來的少年,手指微微動了動,最后干脆傾下身,在那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極輕的吻,而后才依依不舍地直起身來,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外殿里江維楨剛剛洗過澡,正站在銅鏡前擦拭濕漉漉的長發,聽見開門聲,他扭過頭看了一眼:“時候也不早了,怎么不直接睡了,還出來干嘛?” “你知道的,我一向覺少,”齊讓說著話,到書案前坐下,端起喝了一半的酒壇,朝著江維楨晃了晃,“一起喝點?” “也行,讓你們弄的,我還跟著有點緊張了,”江維楨用布巾隨意在頭上又擦了兩下,回身替自己拿了個酒盞,這才走到書案前,在齊讓對面坐下,輕輕嗅了嗅,“唔,竹葉青?!?/br> “是,子元拿來的,”齊讓接過江維楨的酒盞,替他斟滿,“明早的事都安排妥當了?” “自然,”江維楨接過酒盞,“信安侯的人都埋伏差不多了,只等著明早許勵發難,再給他個意外之喜?!?/br> “有意外之喜的不止許勵吧,”齊讓替自己也斟了盞酒,抬眼看著江維楨,“不是還有周家?” 江維楨握著酒盞的手微頓,抬眸正對上齊讓的目光,喉頭微微哽了哽:“小皇帝剛剛和你說的?” “他打定了主意的事,就是喝醉了也不會透露分毫,”齊讓微垂眼簾,低低笑了一聲,“是我太了解你們了?!?/br> “我……”江維楨咬了咬唇,最后長長嘆了口氣,“算了,本我也沒想瞞你的,你知道了,我倒是能松口氣?!?/br> 第一百零一章 齊子元從折磨了自己一整夜的噩夢里醒來的時候,天光還未全亮,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線,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是睡在了永安殿。 四下里靜悄悄的,仿佛偌大的寢殿只剩下自己,幸好身旁被褥上還殘留著另一個人在這榻上睡過的痕跡。 鼻息間是熟悉的清冷香氣,對剛從宿醉中醒來意識還沒完全清醒的人來說并不算突兀,甚至莫名地讓人感到心安。 齊子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慢吞吞地坐起身來,稍微適應了一會才拖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下了床,沒走幾步就看見了蜷在外間軟榻上睡得正香的許戎。 山雨欲來風滿樓,整個皇城里大概也只有這小不點感覺不到。 這樣倒更好。 齊子元在心底笑了一聲,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外殿里也是昏暗一片,但齊子元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半敞的窗前那道清瘦的身影。 聽見聲響,齊讓回過頭來,瞧見齊子元后,立刻回手關了窗子,聲音低沉而又溫和:“寅時剛過,怎么醒這么早?” “好像是做噩夢了,”齊子元歪著頭思索了一會,而后又搖頭,“但是又記不起到底夢見了什么,反正一整宿都累得很,醒了反倒輕松?!?/br> “昨夜你睡得早,沒來得及喝醒酒湯,”齊讓半靠在窗上,眸光溫柔,“頭疼嗎?” “還好,腦子是有點不清醒,但已經比上次好得多了,”齊子元說著話,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抱歉皇兄,說好了不醉不歸,結果才兩盞酒我就醉了?!?/br> “飲酒而已,盡興就好,”齊讓彎了唇輕輕笑了一聲,“反正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酒量?!?/br> “我應該喝慢一點的,幸好我喝醉了還算老實……吧?”話說了一半,迎上齊讓看過來的目光,齊子元的語氣不自覺地從堅定變成了猶疑,“我昨天沒干嘛吧?” 他皺了皺眉,極力想從星星點點的片段里回想起自己喝下第二盞酒之后都做了什么,似乎是枕到了齊讓身上,好像還說了什么…… “沒做什么,”齊讓適時地開了口,“就是睡得太熟,陳敬來送醒酒湯的時候沒忍心把你叫醒?!?/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依舊不高,卻異常的堅定,讓齊子元心底涌起的困擾在一瞬間散了個干凈。 或許是說了些什么,但既然是說給齊讓的,好像又沒什么關系。 “天好像亮了一點,”齊子元伸了個懶腰,回身坐在圈椅上,隨手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江公子已經動身了?” “嗯,”齊讓朝他手里看了一眼,眉頭皺了皺,到底沒說出“隔夜的冷茶不要喝”這樣掃興的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窗外,凝神聽了聽,“許勵應該已經動手了?!?/br> “這么早……” 話說了一半,就被突兀地敲門聲打斷,下一刻陳敬壓低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太上皇,陛下他……” “朕已經醒了,”齊子元說著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殿門,看著門外的陳敬,“什么事?” “上將軍許勵同數位大人一并來了皇城,說是有要事求見,”陳敬躬著身子回道,“現下正候在奉天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