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陛下現在這樣,已經比我當日要強得多,”齊讓安靜地看了齊子元一會,緩聲道,“以后也必定能得償所愿?!?/br> “我和皇兄的處境都不一樣,又怎么能放在一起比,”齊子元道,“至于以后的事兒,更是要以后再說。當下我倒是更想知道……江公子他們兩個的事兒?!?/br> 話聊了一圈,居然又轉了回來,齊讓不由失笑,而后倒真的講了起來。 如齊子元所想,在許瞳入宮之前和江維楨確實連面都沒見過,雖然在大婚之后,江維楨偶爾進宮的時候打過幾次照面,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交集,是江維楨受了齊讓的囑托,將假死后的許瞳帶出都城。 “阿瞳一心想逃出皇城這個牢籠,卻也沒想過之后的事兒。維楨見她武藝精湛,便給我外祖寫了信,把人送去了北關?!饼R讓說著,笑著搖了搖頭,“說起來,當日阿瞳吃的假死藥還是維楨配的?!?/br> “那他們……”齊子元眨了眨眼,“因為這個動了心?” “那次短暫交集大概只是給彼此留下了一點印象,”齊讓道,“之后兩個人一個繼續在都城學醫,一個在北關自在肆意,直到維楨千里單騎回了北關,兩人才熟識起來?!?/br> 那時候許瞳已經改名換姓成了江深的義女,跟著他在軍中摸爬滾打,成了北關小有名氣的女將軍,而江維楨醫術高明不喜拘束,寧可棄了都城太醫署的要職回到軍中當個小小的醫士。 本就是相像的兩個人,朝夕相處之后愈發契合,動心便也是格外自然的一件事。 “當時維楨還專門寫了封信給我,講了阿瞳這些年的變化,也講了他們之間的情愫,”齊讓語氣里多了幾分感嘆,“那時候我才明白,離開皇城對阿瞳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br> “所以江姑娘該是格外感謝皇兄的,”齊子元緩緩道,“不管當時因為什么樣的原因,皇兄又懷著什么目的,卻是讓江姑娘徹徹底底地擺脫了皇城這個牢籠,也離開了許瞳這個身份帶來的種種桎梏,開始了一段只屬于她自己的新生?!?/br> 說著話,他的語氣也忍不住感慨起來:“或許對于她來說,直到離開皇城到達北關的那一刻,才是真真正正地活著?!?/br> 明明還是十幾歲的少年,說這話的時候卻突然變得格外的老成,連目光也變得飄忽起來,明明是看著荷花池,卻又不知道望向了哪里。 齊讓看在眼里,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來:“陛下……” “嗯?” 齊子元回過神來,回過頭來正對上齊讓的目光,一瞬的沉默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開了口:“皇兄以后能不能不叫我陛下,最起碼,只咱們兩個的時候不這么叫?” 齊讓沒想到他會突然這么說,怔了一下才回問道:“那叫什么?” “叫……”齊子元想了想,“我都忘了小時候皇兄是怎么怎么叫我的?” 小時候? 齊讓仔細回想了一下,只想到了同樣疏離客氣的:“皇弟?” 齊子元抽了抽鼻子:“不然,皇兄就叫我的名字吧?” “名字嗎?”齊讓微微頓了頓,終于緩緩開口,“子元?!?/br> 齊子元彎了眼睛:“嗯!” 第四十八章 雨后初霽,籠罩在天際的層云逐漸消散,被遮蔽了大半日的太陽終于露出了影蹤,映在荷花池上,微風拂過,漾起粼粼波光。 深深地吸一口氣,甚至還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齊子元半靠在涼亭的圍欄上,被斜照進亭內的陽光晃得不自覺瞇起眼睛,卻也不肯避開:“我發現天晴之后心情也會跟著變好?!?/br> 齊讓正喂著荷花池里的錦鯉,聞言抬起頭,目光落在齊子元臉上:“是擔心春闈?” “唔,畢竟關系緊要,多少有點擔心,”齊子元說著話,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語氣輕松,“不過比起春闈,現在我更擔心咱們的午飯?!?/br> “午飯?”齊讓笑了一聲,將手里最后一點魚食撒到荷花池里,拿出錦帕擦了擦手,偏頭看向齊子元,“剛那碗姜湯真那么難喝?” “其實也……還好,就是過甜了點,”到底是江淇的一番好意,齊子元極近小心地措辭后,突然扭過頭看向齊讓,微挑眉頭,“所以皇兄是早知道江姑娘的廚藝,才借口不食姜的?” “我確實是不食姜,也確實見識過阿瞳的廚藝,”想起先前那道同樣齁甜的補湯,齊讓彎了眼睛,聲音里帶著難掩的笑意,“放心,有維楨在今天最起碼也能有碗白粥喝?!?/br> “江公子只會煮白粥嗎?”齊子元沉默了一瞬,“不然我們也去灶房看看,實在不行我可以煮面?!?/br> “陛……”只說了一個字就見到齊子元挑起的眉頭,齊讓立刻改了口,“你還會煮面?” “最簡單的素面還是可以的,口味未必有多好,”齊子元道,“最起碼應該比江姑娘那碗姜湯強一點?!?/br> “那……”齊讓話說了一半,遠遠地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傳來,轉過頭看見了正沿著回廊跑來的許戎,語氣里帶了點遺憾,“看來今天沒機會嘗了?!?/br> “沒關系,”齊子元想了想,“等皇兄生辰的時候,我親手給皇兄煮一碗長壽面?!?/br> 齊讓唇邊漾起笑意:“好?!?/br> 說話間許戎已經跑到了近前。 “太上皇,哥哥,”他仰著一張沾著灶灰的小臉,笑瞇瞇地開口,“阿淇jiejie讓我來叫你們回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