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 周太后看了齊子元一會,總覺得自己這個小兒子有哪里不太一樣了。 可明明還是那一張臉,天真稚嫩,乖順溫吞,看不出一點帝王的威嚴和殺伐決斷。 但又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定聰慧。 或許還有懵懂,卻未嘗沒有自己的打算。 罷了。 她自己又何嘗不知道宗親是一把雙刃劍呢。 “哀家回去了,”周太后看了齊子元一會才起身道,“皇兒繼續休息吧?!?/br> 齊子元暗暗松了口氣,跟著起身行禮:“兒臣恭送母后?!?/br> 周太后擺了擺手,目光掃過門口侍立的陳敬,而后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齊子元坐回床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今天這覺看來是補不成了。 雖然應付走了周太后,消散的睡意卻找不回來了,尤其估摸著時辰,待會就該用午膳了。 果然自己就是不配得閑的命。 “陛下?!?/br> 陳敬端著剛沏好的茶進來,看見齊子元愣愣地坐在床邊,兩眼發直地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倒了茶放在齊子元手邊,試探著開口,“你不再休息一會了?” “嗯?”齊子元轉過頭看他,“不睡了?!?/br> “陛下……”陳敬被那目光看得莫名發慌,猶豫了一下,突然跪倒在地,“是奴婢將早朝之事告知了太后,請陛下賜罪!” “別跪!哪有這么多罪要請!” 齊子元回過神來,一把將陳敬拉了起來。 而后看著面前躬著腰背,恨不得把整張臉埋到腳面的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穿過來這段時間,除了受不了皇城里單調、壓抑又心驚膽戰的生活,更受不了的就是這些刻在每個人骨子里的尊卑有別。 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人人生而平等,現在卻又不得不端出一個皇帝的架子,若無其事地去接受別人的服從和恭敬。 他不喜歡這樣,更害怕有朝一日自己會逐漸適應這樣的生活——變得高高在上、冷漠麻木,和那日隨隨便便就取走秦遠性命的周太后一樣視人命如草芥。 但他也知道,僅憑自己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朕年紀小,突然坐上皇位,母后不放心才是理所應當的?!饼R子元拍了拍陳敬的手臂,“這皇城里一向沒有秘密,就算你不去告訴,母后也會從別的地方知道,不用在意?!?/br> 陳敬小心翼翼地抬頭,似乎并不完全相信。 齊子元知道他在擔心什么,雖然在這皇城待了沒幾天,他也明白了不少事情。 他與周太后雖然是親母子,但是在很多人眼里,也未必就完全是同心,不然自古以來哪有那么多太后專權、垂簾聽政的故事。 陳敬作為仁明殿的內侍總管,將前朝的事兒傳達給周太后,確實會犯很多皇帝的忌。 但齊子元也確實是不在意,就像他本來也不在意這個皇位。 不過這些話說出來了也沒人信。 不信就不信吧。 歸根結底處境不一樣, 想在這個吃人的皇城里活下去,謹小慎微總是好的。 “真的不用放在心上,”齊子元也不再試圖解釋,自顧伸了個懶腰,“離午膳還有一會,朕出去透透氣?!?/br> 第十九章 其實在穿越前,齊子元對戶外活動根本沒什么興趣,沒課的時候,只要能在寢室躺著,就不可能出門一步。 在這種冰天雪地的時候頂著冷風出門賞梅更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但在這個無趣、壓抑的皇城里,又偏偏是這種天寒地凍萬物蕭索的時節,那一大片凌霜綻放的梅花大概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生機。 人活著總歸還是要有點支撐的。 齊子元一邊想著,一邊輕車熟路地往御花園走去。 與前幾日相比,天氣暖和了不少,前幾日的積雪逐漸消融,露出皇城原本的肅穆莊嚴。 御花園的雪也化了不少,齊子元辛辛苦苦堆好的雪人已經失去了本來的面目,石頭做的眼睛也掉了一個,可憐里還多了幾分恐怖。 看著齊子元站在雪人跟前半天沒說話,陳敬忍不住出聲勸慰道:“陛下,過幾日應該還會下雪,到時候奴婢再陪您堆一個?” “算了,雪人總是會化的,堆的時候開心就好,”齊子元不甚在意地擺擺手,“說起來,好幾天沒看見阿咬了,也不知道小家伙現在過得怎么樣?!?/br> “那位許小公子天氣好的時候也會到御花園來玩,”陳敬道,“說不定待會就遇見了?!?/br> “有道理,”齊子元點頭,遙遙地往遠處看了看,“我們先去梅林轉轉?!?/br> 臨近晌午,正是忙碌的時候,連御花園里都有不少宮人內侍來來往往。 齊子元一路不知受了多少行禮問安,才終于瞧見梅林的影子,剛要向前,又停下了腳步。 “陛下?”陳敬順著齊子元的視線看了過去,“好像是太后的步輦?!?/br> 想起剛剛跟周太后的會面,齊子元摸了摸鼻子:“母后現在在梅林里?” 陳敬看出他的猶豫,立刻道:“奴婢去問問?!?/br> 沒多久,陳敬去而復返,湊到齊子元跟前小聲道:“太后確實在梅林里,大理寺少卿也在?!?/br> “大理寺少卿?”這段時日在朝中,齊子元和這位便宜表哥也有不少還算和諧的交集,卻總也洗脫不掉第一次見面帶來的震撼,“他也在梅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