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況且自己也并沒有這種目標。 但多年的學生生涯,讓他面對老師的鞭策時,自有一套應對之法——先答應,能不能做到再說。 所以他幾乎沒有一點猶豫地點了點頭:“先生說的是?!?/br> 語氣溫和,態度認真,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誠懇至極。 鄭煜:“……” 他清了清嗓子,打開了面前的書冊。 第二天的課依然是枯燥乏味的,還沒完全消化前一天的《大學》,就又被迫學起了《中庸》,進度快到齊子元忍不住懷疑,鄭太傅是不是打算讓自己參加轉過年的春闈。 雖然本專業是漢語言文學,但是十天學完四書五經這種節奏也實在是超過了一個普通的、快樂的男大學生的承受范圍。 更別提是前夜只睡了兩個時辰的男大學生。 因此盡管齊子元不想,還是在中途睡過去幾次,然后無一例外地,都被鎮紙拍案聲吵醒。 “陛下,”鄭煜似乎想說點什么,但對上那雙困意還未完全消散,寫滿了懵懂和茫然的眼睛,最終只是道,“今日就到這兒吧?!?/br> 齊子元長舒了一口氣。 鄭太傅離開前留下了新的作業——將前日的《大學》和今日的《中庸》各抄一遍。 齊子元隱隱產生一種預感,用不了幾天,自己的課后作業就會變成一晚抄完二十四史,并且要求字跡工整,一筆千金。 別人穿到古代,彌補遺憾,改變歷史,或者歷經磨難,或者大開金手指,反正最后會成為人生贏家,走上人生巔峰。到了自己直接穿越,看似直接成為人生贏家,結果山珍海味、紙醉金迷的生活沒享受到,每天體會的只有上不完的課、寫不完的作業,仿佛重讀一次高三。 不然還是去跳荷花池吧? “陛下?!?/br> 陳敬推開暖閣的門,卻沒見人影,只聽到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在這兒?!?/br> 陳敬向前走了兩步,才看見仰面躺在書案邊的齊子元,臉上還蓋著一本頁數不少的《中庸》的摹本。 陳敬:“……” 他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微躬身道:“禮部已將各地進獻的賀禮整理成冊,請您查驗?!?/br> “賀禮?”齊子元將遮在臉上的摹本拿了下來,人卻還躺在地上沒有起來,他抬眼看了看陳敬手里的簿冊,思緒轉了轉:“母后看過了嗎?” “太后說,給陛下的賀禮,自然是要陛下做主的?!标惥椿氐?。 “那朕看看?!?/br> 齊子元慢吞吞地坐了起來,接過陳敬手里的簿冊,一頁一頁地翻看起來。 進獻給一國之君的賀禮自然都是花了心思的,漆器、織繡、字畫還有茶葉等土貢,或者貴重,或者珍稀,或者精細,總而言之都是難得的好東西。 卻是齊子元難以消受的。 他看著簿冊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猛虎兩只”,沉默良久之后,抬頭看向陳敬:“過往皇兄,還有父皇在位的時候,都怎么安置這些賀禮,是都要收到仁明殿來嗎?” “陛下可以只勾選自己喜歡的,”陳敬道,“余下的禮部會按慣例登記之后入庫封存?!?/br> “那就……”齊子元低頭在簿冊上掃了一遍,“這個北苑茶吧,其余的按例入庫就行?!?/br> 說完,他把簿冊遞給陳敬,目光掃到他肩頭:“下雪了?” 陳敬應了聲:“可不是,下了有小半日了?!?/br> 巍峨的皇城被漫天飛雪染成一片蕭索靜寂的白。 齊讓站在窗口看了一會,被身后突如其來的噴嚏聲驚動,才回轉視線看向剛被推開的殿門。 江維楨站在殿門口,看著敞開的窗子有一瞬沉默,還未及開口,被穿堂而過的夜風吹得又打了個噴嚏。 噴嚏聲打破了殿內短暫的沉寂,齊讓關了窗,視線從江維楨身上掃過:“怎么穿這么少?” 江維楨挑眉,目光從面前那張蒼白的臉上掃過,最后決定不理會這莫名其妙的倒打一耙。他將一直提在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身上的雪:“小不點呢?” 雖然已經接受了許戎的存在,但很明顯江維楨對他名字里的“許”字還是很排斥,一整天下來換了好幾種稱呼,就是不肯叫大名。 也幸好齊讓和許戎本人也都不是很在意。 “在練字,”齊讓打開食盒,撲面而來的草藥味讓他皺了皺眉,“這藥怎么聞起來和先前的不太一樣?” “那幾個老太醫湊在一起研究了好幾天出了個方子,我看過了,雖然沒什么大用,但有幾味宮里才有的藥拿來調養身子還不錯,就加到了我的方子里?!?/br> 江維楨說著話探頭朝暖閣里看了一眼,許戎果真正安安靜靜地跪坐在書案前,認認真真地練字。 “這孩子是不是有點……”江維楨在齊讓對面坐下,“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不知道在哪瘋玩呢?!?/br> 齊讓皺著眉頭喝光了碗里的藥:“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已經開蒙,他現在字還不認識幾個?!?/br> “他怎么比的了你?”江維楨拿了蜜餞遞到齊讓手邊,“你當年是……” 當年元興帝還未沉迷修仙,與江皇后感情甚篤,齊讓作為他們的獨子,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寄予厚望。 他也確實擔得起那些希望,自四歲開蒙起,多年勤勉刻苦,精史詩賦、文治武功、甚至騎射武備無一不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