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71
云醫對面的巷子口,孟以棲下車買了雙人份的早點,另一份湯包她從車窗遞給了楊靖安,警告向來不愛吃早點的人,“早飯一定要吃,別一杯咖啡應付了?!?/br> “誰告訴你我不吃早飯的?”從她手里接過打包好的早點,楊靖安隨手放去了隔壁的副駕。 “你家里廚房連個調味品都沒有好嗎?”自然也不會養成按時一日叁餐的習慣,孟以棲心里想。 “那明晚我接你去逛超市?”有人順坡上提出了第二次的約會。 “明晚我夜班,回頭再說吧?!泵弦詶比タ评飬⒓釉缃话鄷h,頭也不回地走上了正跳過綠燈的斑馬線。 去公司前,楊靖安回了趟幸福里的老宅,院子里一夜蕭條,荷花池早已枯萎。 陳媽老遠就看見有人捧著個食盒站在亭子里,走近才發現是有陣子沒回來的靖安,意外他怎么頂著寒風在外頭吃起了湯包。 拎起最后一個湯包塞進嘴里,楊靖安幾口吞下來問陳媽,“爺爺在哪?” “剛吃過早飯,泡了壺茶在廳里看報紙呢?!?/br> 楊靖安點頭應下,擦過陳媽時忽然剎住車,“陳媽,可能要拜托你一件事?!?/br> 陳媽稀了奇了,很樂意為他效勞,“什么事???” “有空替我包些餛飩和餃子,”擔心陳媽多問,楊靖安補充道:“我當早飯吃?!?/br> 自打靖安回國搬出去獨住后,陳媽沒少往梧桐公館跑去打點,隔叁差五送些自己包好的餃子餛飩過去,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一回沒煮來吃過,東西反而都凍在冰箱里面過了賞味期。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标悑屴揶硭蝗欢鴣淼霓D變,“不要回頭我給你都包好了,你還嫌麻煩凍在冰箱里頭碰都不碰???” 有人作誓的口吻往前走,“自然不會?!?/br> “還有,”想起重點,走出去兩步的人又折回來,為了個早點沒完沒了的重視程度,“回頭告訴我怎么煮好吃啊?!?/br> 陳媽早已經想好了法子,“我給你寫在紙上,你到時候貼廚房里,準不會錯的!” 有了陳媽這顆定心丸,楊靖安身輕如燕地踏進了前廳,屋內暖意洋洋,他進門便脫下了大衣。 楊守誠戴著老花鏡正在看報紙,挽著大衣的人走來身邊掃了眼專欄,冷不丁打斷了入神的老人家,“什么時候開始關注海外華僑了?” 絲毫沒發現有人進來的楊守誠立馬合上了報紙,摘下老花鏡問他,“怎么一大早上回家來了?” “我回自己家也要打招呼?”楊靖安走到他對面的茶座里坐下,自覺地給自己添了杯熱茶解膩。 “無利不起早,你有什么事情直說?!睏钍卣\不用想都曉得有人是為了專門的目的。 果不其然,靠在茶座里的楊靖安喝了口茶漱口便來道明,“我回來拿那塊翡翠原石?!?/br> 聞言,楊守誠眼神犀利地盯了他有幾秒鐘。 幾年前,楊守誠到西南視察工作時,機緣巧合下從某個緬甸翡翠商手上收了塊極品玻璃種。當時楊靖安剛留學回國沒多久,適逢婚嫁的年紀,他便提早為此做了打算,嚴格來講,這塊玻璃種是他特意為孫媳婦準備的聘禮,可惜至今都鎖在保險柜里頭不見天日。 “楊靖安,你要搞搞清楚狀況,這塊幾千萬的石頭是我留給孫媳婦的彩禮?!睏钍卣\生怕他忘了自己的責任,“你連個相親都要搞砸的人憑什么伸手管我要東西?” 提及相親,楊靖安正好借機會表態,“宋小姐那件事我既往不咎,煩請你與孟以楠通個氣,我這輩子都不需要她的多余介紹了?!比粲兴剂嗣?,他又語氣一轉破天荒道:“不過,我也應該感謝她?!?/br> 茶座里的楊守誠信他有這個能耐,只是不理解他突然專門來要東西是為何,“你拿那塊石頭到底要做什么?” “很難理解?” 爺孫兩人大眼瞪小眼,眨眼之間,上了年紀的楊守誠忽然反應過來,心態瞬間平靜了下來,“哪家丫頭?” “現在不方便透露,你只要記住我不會叫你失望?!?/br> 楊守誠要被他的信誓旦旦氣笑了,拿手指著眼前這個慣會耍心機、設陷阱的人,“你今天不講清楚底細,別想從我眼底下拿走任何東西!” 有人不信邪,起身環望了圈茶室,口里來威脅老爺子,“密碼我不曉得,鑰匙總不可能長腳跑了吧?今天你不讓我帶走那塊翡翠,我請一天假把家里翻個底朝天,反正你腿斷了也拿我沒辦法?!?/br> “你個小畜生!”楊守誠叫他氣得抄起手邊的拐棍就扔去。 身手矯健的人偏身躲了過去,叉起腰與老爺子討價還價,一只手理直氣壯地比劃著,“爺爺,你見我問你要過什么?唯獨娶媳婦的這塊石頭,獨一無二,你寶貝我也寶貝?!?/br> 楊守誠反正氣急了,吼向一意孤行的人,“我人都沒見過,你就要娶進門了?” “娶進門之前自然會讓你見?!眲菰诒氐玫娜丝谖呛V定道:“但現在我得拿到這塊石頭,設計師我要找,手藝師我要找,否則它放到落灰也就是塊透明的石頭而已!” 總而言之,有人今天不拿走這塊石頭誓不罷休,楊守誠盡管心有不滿意,也無可奈何他的任性,終究還是給了保險柜的密碼。 結束早交班,孟以棲去了趟衛生間,開會的時候,她忍不住用手機前置照了照耳垂上的物什,此時正站在鏡子面前反復確認。 今早急急忙忙離開了梧桐公館,孟以棲甚至沒有發覺耳垂上多了副東西,要不是沉倩剛才在開會時夸了句耳墜漂亮,她指不定何時才會發現這個意外驚喜。 幾近透明的翡翠雕琢成了荷花樣式,花邊還別致地鑲了圈點眼的金絲,用工藝精致的雕花金圈穿固而成,此刻渾然天成地墜在能綻放優點的耳朵上。 孟以棲拿指尖撥了撥那對清瑩秀澈的耳墜,心中本能地歡喜,整個早上都在舒暢里度過了工作時間。 午間,孟以棲特意約了任康師兄食堂碰面,傳了今早緊急拍的兩段小狗視頻到他手機里,對方保證不出叁天內包找到合適的領養人。 有了任康師兄的相助,孟以棲可算有了幾分安心,心無旁騖地結束了下午的工作,到了五點半,她準時進了更衣室換下白大褂。 孟以楠攜楊書妍到地接上人后,吩咐司機前往已經預定好的西餐廳,位置正巧就在繁華的商場周邊。 小家伙上了一天課下來心浮氣躁,飯后就想吃商場里的手工冰淇淋,正巧姐妹倆也有逛街的意思,于是司機又開車將她們送了過去。 那家意大利手工冰淇淋在負一樓位置,左右臨著幾家香氛店,空氣里混著各種繁復的氣味,但都抵不過巧克力化在口腔里的濃郁香氣惹人。 楊書妍握著叁個球的冰淇淋吃得投入,一路挺拔地走在前方領mama和小姨上樓購物,樓上的包袋售賣區域此時沒什么客流,倒是二樓有人在試最新款的衣服。 “天氣冷了,進去看看大衣?!泵弦蚤熘鴐eimei進了奢華高端的奢侈品店。 Sales認出楊太太連忙上前接待,還眼尖地認出身邊這位來頭不小,多嘴問了句才敢巧舌如簧,“果然是楊太太的meimei,的確與您身上的氣質接近,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姐妹兩個。楊太太,不知道您今晚想看哪些新款?” “當季的新款都試一試吧?!泵弦蚤愿繱ales,“按我meimei的身量拿尺碼?!?/br> 還在和妍妍吃冰淇淋的孟以棲連忙搖頭,“jiejie,我不需要買衣服?!?/br> “來都來了,把衣櫥里的舊款式更迭一下過冬?!?/br> Sales等著開單抽成,格外熱情地引孟以棲去了試衣間,毫無拒絕的可能下,她前后換了好幾套新款,穿著每一套衣服出來展示時,馬屁精楊書妍都會夸贊小姨。 “小姨,我覺得你穿這件粉色的大衣最漂亮,而且好配你耳朵上的耳環哎?!睏顣滩蛔∞D在身邊欣賞煥然一新的小姨。 早就看見那對耳飾的孟以楠隨口問了句,“平時見你不怎么戴耳飾,一會到樓下去看看首飾?” 孟以棲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那對耳墜,平靜的心腔里忽然涌進一股動蕩,不安的人口吻堅定道:“我不需要首飾?!?/br> 然后,轉身進更衣室脫下了身上的大衣。 換好自己的風衣外套出來,對面樓上的階梯正好走下一對母女,孟以棲定睛一看竟是熟人。 余憶桉站在臺階上沖孟以棲揮手,“嗨,孟jiejie?!?/br> 意外的人提著笑意也同她熱情地揮了揮手。 階梯上的余扉牽女兒走了下來,氣質突出的女人連走路都帶著幾分搖曳的姿態,立在孟家姐妹眼前打招呼,“好巧,在這里正好碰見孟jiejie,好久不見?!焙笠痪湓掞@然是說予孟以棲,但實際上也就隔了一個月。 雖然還記得jiejie吩咐過的話,但孟以棲依舊禮貌地回應了她,“余小姐,你好?!?/br> “咦,是你呀?”吃完冰淇淋的楊書妍眼神落在比她矮了一個頭的小不點身上。 余憶桉不認生地走了過來,從隨身的小包里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細心又體貼,“jiejie,你嘴邊有巧克力?!?/br> “哦?!狈隔艿娜诉B忙接過紙巾來擦嘴,“謝謝你啊?!?/br> “妍妍過來?!泵弦蚤雎晫⑴畠航衼砩嘲l這邊,換了從Sales那要來的濕巾擦凈了花貓臉。 余扉先前在樓上看過孟以棲穿那身大衣,顏色裁剪不可否認地妥帖本人,盡管身后的Sales拎了兩手新衣,她本人也不愛粉紅系列,此時也有興致嘗試同款,“這件大衣還有我穿的尺碼嗎?” 兼顧孟以棲的Sales抱歉道:“不好意思,余小姐,剩的最后一件尺碼剛好在孟小姐這里?!?/br> 正巧不愿接受jiejie彌補的孟以棲一聽,大方地讓了出來,“我覺得自己不太適合這款,余小姐喜歡可以拿去試穿?!?/br> “哪里不合適?”不等Sales進退兩難,孟以楠拍案道:“麻煩幫我把這件大衣和其他的都包起來?!?/br> “jiejie,我真的不缺衣服?!闭l好端端買一件十多萬的大衣只為過冬?更何況,她每天去了醫院只能套白大褂,也壓根不舍得叫消毒水味浸染。 然而,孟以楠買單的態度堅決,“誰說只有缺才需要買?穿得漂亮合身,喜歡就可以拿下,但如若硬塞進一件不合身的衣服,那才叫強人所難。刷卡吧?!辈活櫽腥说淖钄r,孟以楠遞出了劃賬的卡。 直到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走出奢侈品店,孟以棲才漸漸明白jiejie那段話里的敵意,只是無論如何都理不清楚是何緣由導致。 返程在地上商場入口等司機過來時,好奇的楊書妍拉了拉孟以棲的手忽然問,“小姨,你也認識小不點嗎?” “你說余憶桉???”心有同感的人從外甥女口里慢慢反應過來,“還有誰認識她?” “哥哥啊,他帶我和小不點一起吃過飯?!?/br> “妍妍?!鼻胺綊炝怂緳C電話的孟以楠轉身來叫女兒,手里提著她的外穿馬甲,“過來把衣服穿上?!?/br> 楊書妍噘著嘴巴不情愿地走上來,“mama,我不冷?!?/br> “有一種冷叫mama覺得你冷?!泵弦蚤媚Хù驍×四Х?。 霓虹里,孟以棲看著jiejie與外甥女母慈子孝的場面,心里殘余的那丁點疑惑也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