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面試

    2021年12月18日

    雖然現在是五月份的東北，但中午的太陽還是很足的，土地上的積雪融化，使得空氣格外的清新。

    正在開車的郝仁，被陽光照射的渾身暖洋洋，他的目光在周邊商鋪牌匾上掃視，尋找著約好面試的影樓，可是轉了兩圈都沒有找到，眼看約定的時間快到了，逼不得已只能像路人打聽。

    看到路邊有家超市，郝仁便把車停到路邊不礙事的地方，進去買了盒紅雙喜，付完款才向老板打聽起影樓的地址。

    老板笑著站了起來，陪著郝仁一起走到門外，指著跟電線桿一樣高的牌匾說道：「就在對面呢，你抬頭往上看」。

    郝仁略帶自嘲的說：「好嘞！謝謝大哥，你看我這眼神?！?/br>
    話是這樣說，郝仁的心里卻想：「誰家在小巷里做生意，還把牌匾掛的這么高」。

    一般來說攝影師的固定工資都不高，收入全指望著提成，這么不好找的地點，配上這么高的牌匾燈箱，怕是這生意也不會太好，生意不好，他的收入自然也不會很高，但既然已經來了，不如進去看看，說不定還有意外驚喜。

    這是一棟三層建筑，舉架很高，郝仁在樓側找到了大門，門上還貼著對聯，郝仁開門走了進去，樓道挺寬敞的，墻壁兩側畫著涂鴉。

    上到二樓，左手邊有一扇門，正對著樓梯有兩個凳子，窗臺上還放著煙灰缸，郝仁站定，整理了一下衣服，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后輕輕敲了三下門。

    伴隨著高跟鞋踩擊地板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請進」。

    郝仁拉開門走了進去，迎面走來一個女人，面帶微笑的說：「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郝仁答道「您好！我是來應聘攝影師的，預約過的?！?/br>
    同時抬眼打量對方，只見面前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身量不高，肯定是不到一米六，體型倒是還好，勻稱，看起來也就九十斤左右的樣子，算不上前凸后翹，但也不是一馬平川的飛機場，頭發是亞麻色的沙宣造型，上身穿了件襯衫外套休閑西服，下身短裙，腿上是rou色絲襪，腳下是一雙細跟高跟鞋。

    整體給人一種干凈利落的感覺。

    對方略微想了一下道：「你就是昨天打電話的……郝仁吧?！?/br>
    「是的」

    「那你跟我來吧，咱們到里面談?！?/br>
    說罷做了個有請的手勢，轉身帶郝仁往里面走去。

    郝仁默默跟在后面，眼神隨意的打量下四周，這間屋子不小，布局成展廳，沒有窗戶，照明全靠頭頂上的吊燈，長方形的房子四面墻上掛滿了各式照片，全家福、寫真、兒童照、孕婦照、婚紗照都有，進門不遠就是一個精巧吧臺，右側墻下有兩組沙發，擺放的類似于咖啡廳，中間有小桌，桌子上一摞摞冊子，有大有小，應該是相冊，左側則有兩個木質小隔斷，每個隔斷里都擺著電腦。

    四面垂著薄紗，四角還掛著厚紗，應該是為了保護隱私而設計的。

    房間中央立著一根柱子，應該是支撐柱，柱子下半部被改造成桌子，因為房屋舉架很高，柱子很長，為了看起來協調美觀，所以桌子也很高，郝仁略一估量大概一米四、一米五的樣子。

    一圈擺著高腳凳，看到這幾個高腳凳，郝仁腦補了一下面前的女人爬著或者跳著上高腳凳的樣子。

    郝仁不由得笑了一下，前面的女人聽到動靜好奇的回頭，郝仁趕緊把笑憋了回去，換上嚴肅的表情，女人看到郝仁表情形同便秘，不禁也笑了起來。

    女人推開前面的一扇門，里面是一條走廊，左右兩面各有四扇門，女人介紹說：「左邊第一扇門是老板辦公室，第二扇門是兒童影棚，右邊第一扇門是后期工作室，第二扇門是童裝換衣區，走到頭順著樓梯上樓是化妝間和主影棚，走吧，午休大家都去吃飯了，咱們去老板辦公室談，順便等他回來?！?/br>
    進到老板辦公室，正對面是老板桌老板椅，桌上擺著電腦，角落里還有一個小冰箱，側面擺著的居然是懶人沙發，茶幾上沒有附庸風雅的茶具，而是一個托盤，里面放著威士忌杯，還有一瓶黑方ＢＬＡＣＫＬＡＢＥＬ。

    「喝點什么？茶？咖啡？還是來點酒？」

    女人說到「酒」

    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么，無奈的輕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您不用客氣，我現在不渴?！?/br>
    郝仁答到。

    「那好，那我們直奔主題，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夏雨，是咱們影樓的店長，這次招聘是我主張的，之前咱們影樓主要拍普通寫真，全靠走量，除了兒童攝影以外沒有單獨雇攝影師，都是老板自己拍，成片質量都不錯，口碑挺好的，但是老板喜歡喝酒，沒事就喝兩口，經常大中午出去喝一頓下午呼呼大睡，好多約好的客戶來了，結果攝影師沒了，所以我跟老板娘商量了一下，正好兒童部也不忙，準備把客戶細化的區分一下，把普通客戶分一部分給兒童部，

    精挑細選剩下的優質客戶分給寫真部，雇一個出色的攝影師專做精品，活可能不是特別多，但是單價要高幾倍，用質量來填補數量?！?/br>
    郝仁聽明白了夏雨話里意思，不就是像芯片一樣，同一片晶圓，切割出來的芯片完美的做高端，普通的做中端，邊角料做低端，故意捧哏道：「就是要轉型唄，從低端轉做高端?！?/br>
    夏雨搖頭說道：「并不能完全說要轉型，而是要把產能效率提上去，在保證客源數量的基礎上，拍同樣多的片，賣更多的錢?！?/br>
    郝仁故作恍然大悟狀，說道：「我懂了，就像ＮＶＩＤＩＡ一樣，同一片晶圓，設計時都想做成ＲＴ２００，一片賣五六千，但是實際良品率沒有那么高，只有１０％能達到性能要求，剩下的２０％可以閹割一下變成ＲＴ２０７０賣四千，而良品率更低的閹割成２０６０賣兩千五，邊角料干脆大甩賣，閹割成１０３０賣四五百塊錢，咱們把閹割反過來，本來我們的客戶就像晶圓一樣，只想切割成１０３０每個賣四五百塊，但這么做起來太浪費，不如把其中切割完美的芯片挑出來賣高價，這樣就能有效的提升產品均價了?！?/br>
    夏雨點頭道：「對，就是這個意思，比喻的很形象?！?/br>
    隨即又問道：「聽你說得頭頭是道的，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有影樓相關工作經驗嗎？」

    「我以前是搞ＩＴ的，沒在．．．」

    沒等我說完，房門被推開，門口出現一個瘦高的男人，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穿著牛仔褲配體恤衫，留著鄭伊健式的發型，只不過略長一些，一看就是搞藝術的，男人略有搖晃的走進來，隔著一米遠郝仁就聞到了一股酒氣，郝仁心想：「這都不用介紹了，肯定是老板來了?！?/br>
    隨即站起身來。

    男人看到屋里的兩人一愣，隨即說道：「來了，坐，坐，不用管我?！?/br>
    夏雨緊跟著也站了起來，說道：「劉哥回來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來應聘攝影師的郝仁，郝仁，這是咱們的老板，劉哥?！?/br>
    雖然被叫做劉哥的男人看起來沒少喝，但是除了略有散腳、滿身酒氣以外，談吐還算得體，走到沙發另一側坐下，說道：「坐，別站著，我這剛回來，見前臺沒人，喊了兩聲也沒人應，就進屋來看看?！?/br>
    夏雨對郝仁說：「這樣，你和劉哥你倆坐著聊，關于經營方面的事都說差不多了，具體拍攝方面的事兒，還得劉哥來，他們也應該都差不多回來了，我去外面看看?！?/br>
    說完擺擺手走出了辦公室。

    倆人目送夏雨離開后，劉哥轉過頭來問郝仁：「小郝，家是哪里的，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郝仁答道：「劉總，我本地人，以前搞ＩＴ的，屬于基層技術人員?！?/br>
    劉哥問：「之前做過攝影嗎？」

    郝仁答：「沒職業的做過，但是喜歡玩攝影，總拍風景，人物也拍，但多是在外面，沒在影棚里拍過?！?/br>
    劉哥聽后說道：「愛好和職業還是不同的，商業攝影也和普通攝影不同?！?/br>
    說完，劉哥翻過兩個杯子擺在面前，又拿起桌上的黑方給面前的杯子倒酒。

    其實郝仁來之前是做過功課的，便說道：「普通攝影更多是記事紀實，而商業攝影更多的是滿足客戶的需求，用肢體動作、表情、燈光、布景、來呈現美、媚、性感、華麗、端莊等效果，抓拍時大多數人都是自然的，相對而言，對于大多數沒有經歷過得人來說，想把擺拍的動作表情拍的自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大廳里那些照片都是劉哥拍的吧，確實專業?！?/br>
    劉哥聽到郝仁的話，端起酒杯向郝仁示意道：「看來你還是很懂嗎，不錯，來，咱倆走一個?！?/br>
    郝仁看著劉哥，滿腦門的黑線，心想：「這大中午吃飯回來就酒氣熏天，回單位來還繼續喝，這還真是個酒仙?！?/br>
    不等郝仁回話，劉哥一仰脖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喝完眨巴眨巴嘴說道：「我還是喝不慣這洋玩意，可你嫂子不喜歡喝白酒，她辦公室里找不到白酒，她也不讓我白天喝酒，要喝只能偷摸去外面喝，正好今天她不在，我就偷摸喝點，造成既成事實，他也拿我沒辦法，哈哈哈哈哈?！?/br>
    郝仁也跟著嘿嘿樂，開起玩笑說道：「劉哥還真是性情中人，我是沾酒即醉，遇事則迷，見財起意，提筆還忘字，哈哈哈?！?/br>
    倆人像是多年好友一樣嘮起了家常，聊起了攝影和藝術。

    其實說起來，郝仁身上還真沒啥藝術細菌，他更像是工科生，不像劉哥是科班出身，小時候就拜了當時書畫家協會的主席當師傅，學習山水，可謂師出名門，家里條件又好，父親曾是某副廳級國企的一把手，用單位的膠卷練出一身本事，要知道，在九十年代初，能用得起膠卷練攝影的人可不多。

    那年代一個月工資才百十來塊錢，一般家庭那點工資，溫飽都未必能保證，更別提擔負攝影那些高昂的開支。

    「單反窮三代，攝影毀一生」

    這句話可不是憑空捏造的。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設備上，這個可是郝仁的強項，兩人先討論了一下尼康和佳能哪個更適合拍人像，又聊起了各種鏡頭適用的環境，兩人越聊越投機，頗有相見恨晚之意，聊天中郝仁發現，劉哥是個很隨性溫和的人，有種搞藝術

    的人特有的灑脫，當然，瀟灑并不等于傻，只不過是不愿意計較，不想被凡塵瑣事所打攪。

    正聊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