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盤又一盤的上，屋里很熱，謝靈曜大約在中場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飽了。他涮了幾盤菜之后耗盡了盤里所有的醬料，之后就找了個借口，去門外透氣。

    火鍋店外是馬路，謝靈曜站在馬路邊沿，看著眼前一輛輛車飛馳而過發呆。天氣很冷，只是這里的冬天，再冷也不過如此了。

    他望著馬路對岸，無聲地嘆了口氣，耳邊幽幽傳來一個聲音：“嘆什么氣？”

    謝靈曜知道是誰，他以前經常會被身后忽然冒出來的人嚇到，但這次卻覺得平靜。

    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當然是因為你?！?/br>
    “我又怎么了？”

    “在今年之前，我從來沒想過會認識你這樣的人?！?/br>
    “是嗎？”嚴敬堯一臉難以置信，他好奇地看著謝靈曜，“我還以為，你因為要明年才能見到我，而黯然神傷呢?！?/br>
    謝靈曜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以表達自己略微的不滿。

    “至少對我而言，今年認識了陛下，所以覺得三十歲以后的人生，也是充滿希望的?！?/br>
    謝靈曜將那一顆小石子踢得很遠，看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將它碾過，耳邊傳來巨大的聲響，好像一種不協調的回音。

    “三十而立，你的人生才剛開始，怎么會這么想?！?/br>
    “因為……”嚴敬堯笑了笑，呼出一口白色的煙霧，“我也沒有那么樂觀，很多時候覺得前路漫漫沒有盡頭。所以謝貞明，無論如何，今年很高興認識你?！?/br>
    謝靈曜轉過身，他凝視了嚴敬堯很長時間，沒有表情，沒有回應。

    在他沉默的這段時間，嚴敬堯從兜里摸出一個小盒子，遞到他眼前：“送給你?！?/br>
    謝靈曜手足無措：“這是什么？”

    “新年禮物?！?/br>
    謝靈曜有些驚訝地接過來，又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打開，他沒有準備相應的禮物，他不知道新年要禮尚往來。

    “打開吧，里面沒有暗器?！?/br>
    謝靈曜把小盒子打開，里面是一串和田玉手串，下面還垂著兩個小提溜，提溜是紅繩系著的，看起來怪可愛的。

    他不自覺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么要笑，語氣卻在調侃：“你哪里弄來的？”

    “去廟里求來的，開過光?！?/br>
    “哪個寺廟？”

    嚴敬堯站在馬路邊，朝遠處一指：“看得見嗎？在遠處那座山的下面?！?/br>
    謝靈曜抬起頭，朝遠處望去，天空是透亮像貓眼般的藍，遙遠的山巒在天空之下，浮著一層輕緲的煙。

    那煙是何處飄來的呢？好像無緣無故，眼前便蒙上一層看不穿的云霧，像是心事籠罩的塵埃。在山巒上有一座金頂的六邊形塔院，嚴敬堯所說的那間寺廟，想來就隱匿在山水之間。

    謝靈曜低下頭去：“我以為，你是不信這個的?！?/br>
    “為什么？”

    “像你這樣的人……”謝靈曜把那串和田玉手串扯下來，不客氣戴上，“不會把什么事情，寄希望在廟里?！?/br>
    嚴敬堯并不意外地笑了笑：“陛下好像很有經驗，不過，我信不信都不重要?，F在很多人都喜歡這個，它是個很好的禮物不是嗎？”

    “我先前在你的車里聽過一部電影?！敝x靈曜把手串戴好，塞進衣服里，塞進去的那一刻，皮膚傳來冰冷刺骨的感覺，“里面的有些事，我也這樣做過，我也曾經把很多尸體，塞在大佛的金身里，那是個風水寶地，不是嗎？”

    【作者有話說】

    最后陛下說的電影：大佛普拉斯。

    對對方的評價就是：從未想過會認識你這么個b人……

    第114章 你好小老妹兒

    他正說著，手串凍了他一下，謝靈曜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他相信這個手串的確是開過光的，否則，怎么會這么冷。

    以前，廟里的方丈對他說：“陛下，你知道大雄寶殿前的獅子，和廟后刻滿經文的石碑，為什么都是漢白玉所制成的嗎？因為研習佛法，可使人獲得無上的清涼，人心中有火，火滅則得寧靜?！?/br>
    可街邊的小商品鋪子，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要我怎么能不難過，你勸我滅了心中的火……可是愛要怎么說出口……”

    謝靈曜朝前走，嚴敬堯剛巧跟他順路，于是他們一直沿著馬路走。寺廟，那對謝靈曜而言是個特殊的地方，他在那里學會了圍棋，學會了殺戮，學會了平靜。

    “陛下以前經常去寺廟嗎？”

    謝靈曜點點頭，又問：“你呢？”

    “我小的時候，父母帶著我和我meimei，常常去附近的寺廟。那時候我們沒什么玩的東西，寺廟里每年過節都有很多人燒頭香，我就喜歡去那里看熱鬧?！?/br>
    “你有個meimei？”謝靈曜詫異地回過頭，又問了一遍，“你居然有個meimei？！”

    “啊，是我的失誤?！眹谰磮虻谋砬楹苣腿藢の?，“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br>
    “我從來沒聽你說過，你們平日里好像也不怎么聯系?！?/br>
    嚴敬堯很平靜地回答：“因為我不給她生活費，所以不在她的主要聯系人范圍內。而且女孩子長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看著也不是很暖心的哥哥，平時說她兩句她都嫌煩?！?/br>
    謝靈曜一下子來了興趣：“你meimei多大了？”

    嚴敬堯笑著點點頭：“是，她比我小五歲，今年也研究生畢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