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尸體就擺在這里,蘇延枝也沒辦法避開羅斌,頂著對方的目光十分淡定地掀開知更鳥的衣服,一會兒抬手一會兒抬腳,翻來覆去地檢查。 說來奇怪,這人身上的傷口確實只有胸口那一處,可憑借蘇延枝攻讀學生時代的解剖經歷,那箭傷也絕對是人死后留下的。 他掰開知更鳥的嘴和眼皮,也看不出任何中毒或窒息致死的痕跡。 尸體就這么明晃晃擺著,蘇延枝不可能給知更鳥做解剖查死因,他盯著這人看了會兒,想起對方在日記里的記錄,說鴿子已經不是以前的鴿子了。 而去禁地時,克勞斯·帕奇又說那里以前住著精靈,后來離開了…… 難道說現在的鴿子就是從禁地離開的精靈變換來的?因為是非人類,所以殺知更鳥也不一定是使用的物理方式,沒有造成外傷也就說得通。 可即便是那本相冊后期,知更鳥在發現真相后身體做出抗拒時,鴿子對知更鳥的依戀愛慕也半分未變……且就剛剛鴿子發現殺死知更鳥的罪魁禍首并非麻雀時,那如臨雷劈的崩潰樣實在難以作假。 ……線索確實不夠,怎么就不能多拿到點兒東西呢? 蘇延枝皺著眉,手撐著桌邊,臉幾乎要貼著知更鳥的尸體,一雙眼梭尋過每一寸皮膚,生怕遺漏半點兒細節。 羅斌本來是立在一旁沒動,見蘇延枝這般動作,突然小幅度地擰了下眉,雙手抱胸側了側身,不再看他。 蘇延枝忙著檢查,也沒搭理他,握著知更鳥的手,從肩頸一路看下來,把手指掰開來看檢查指縫,又沿著指節看到指甲。 在看到知更鳥中指指甲蓋上那團小小的淤血時,他的動作一頓,警惕地瞥了眼羅斌,見對方背對著他,四下看了眼,從餐桌一角摸過根牙簽,小心翼翼地挑開了知更鳥的指甲,從那團淤血里挑出塊小圓片。 這小圓片直徑也就一毫米,蘇延枝擦干上面的血,原片在光線的照射下露出類似歐泊般炫麗的艷色,中間還有個小孔,一道淺淺的壓痕橫貫中央。 照出血情況來看,這小圓片是生前插進去的,從指甲縫里插東西進去不是一般的疼,但凡有機會,知更鳥都會將其弄出來。 所以大概率臨死前弄出來的,而且還扎得這樣深,估計知更鳥還跟誰搏斗過。 這小亮片看著像是什么衣物上的裝飾品,男性用這樣亮的實在不大常見,更可能是女性衣裙或袖帽上的裝飾品,蘇延枝一下子就想起了知更鳥日記里提到過的,讓麻雀神魂顛倒的那個女人。 好像必須從這里繼續查了,蘇延枝剛在心里回憶這個世界原本的女性角色有哪些,就看到羅斌微微動了動身子,門口進來個精瘦的男人,穿著一身麻衣,背著個大背包,頭頂帶著的帽子竟是鐵質的,碩大的邊緣都已經生了銹。 那男人手里握著榔頭,蘇延枝看到上頭糊了一層褐色的東西,很像干涸的血跡。 男人抬起頭,露出雙狹長的眼。 “就是這里要修棺材?” 第92章 知更鳥10 這人看著怪異,蘇延枝一時不敢搭話,羅斌卻很干脆地點頭,指了指蘇延枝旁那堆散落的棺材:“在那兒?!?/br> 那鐵帽子應了一聲,卻并沒挪動,反而看著羅斌,又問:“你知不知道我從哪里來嗎?” 羅斌又點頭:“林肯橋?!?/br> 蘇延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還有? 鐵帽子,林肯橋,這又是一首童謠。 當我走過林肯橋, 我遇到了銹帽子先生, 他背著針和線, 一步步走向荊棘集市。 這個世界實在離譜,到現在為止出現的童謠已經超過五首了,能殺人的東西簡直無處不在。 蘇延枝心中警鈴大作,看著銹帽子朝他這邊走來,不著痕跡地往旁邊避讓,在對方拿著榔頭和鐵釘咣咣修棺材時,有些忌憚地瞥了羅斌一眼。 ……什么都知道,這人究竟什么來頭? 羅斌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對,竟對蘇延枝露出個十分微妙的笑。 蘇延枝微微抿唇,別開了臉。 空曠的教堂里只剩砸榔頭的哐啷聲,銹帽子看著干瘦枯朽,動作卻十分利索,七零八碎的棺材很快讓他重新拼湊在了一起,除去上頭那一道道裂紋和鐵釘頭實在醒目,倒也與破碎前差別不大。 “好了?!变P帽子說道。 他開始收拾那倒落一地的工具,銹帽子身材并不高大,佝僂著脊背跪在地上撿東西時顯出一種病弱的老態,蘇延枝有一瞬間想幫忙,走上前兩步又硬生生止住了。 算了,也就是看著弱,一榔頭能捶十個我。 本以為他這微妙的動作沒引起誰的注意,但銹帽子在把釘子裝回去時,掂了掂那空蕩蕩的袋子,突然仰頭看向了蘇延枝。 “我的釘子只剩一顆了?!?/br> 蘇延枝一愣。 銹帽子深深望著他:“你知道去哪里買嗎?” 蘇延枝斟酌著回道:“荊棘集市?” 銹帽子露出個滿意的笑,竟然把手里的空袋子遞給了他:“那你幫我買來吧?!?/br> 蘇延枝驚了,脫口而出:“為什么?” 銹帽子:“你剛才不是想幫忙嗎?” 一副理所應當的口氣,蘇延枝差點聽吐血。 但在銹帽子那陰翳玩味的注視下,蘇延枝腦子高速運轉,一瞬間竟找不到應答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