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6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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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直隸揚州府、鎮江府、常州府、蘇松兩府的清田全都已經在進行當中。 先前劉瑾‘陷害’了不少官員,張璁受皇帝‘點撥’,也知道了一些反對他的人,兩人一合計,算是把江南的官員給禍害慘了, 四個多月以來,江南官員折損過七成,有些地方,知縣衙門里連知縣都沒有,就是縣丞并一些捕快衙役,他們分別帶著測量員天天下鄉。 這種狀況之下,江南幾府的秋糧自然是受到影響的,往年的征稅總是依賴一定的流程和具體人,現在這些全被清田之事給破壞了,保守估計,正德十一年的江南秋糧會下降在三百萬石以上,甚至可能到四百萬石。 這已經是全國糧食歲入的十分之一了。 如果不是國力強大,這件事確實做不成,因為影響太大,過程中哪怕是皇帝也得知難而退。 不過坊間傳著,朝廷新任吏部尚書到了以后,派官的流程重新打通,各地的缺應該都能補上。 下面不知上面皇帝的用意,只覺得這段時間江南光殺官,不補官是吏部尚書換人造成的。 不論如何,清田令在‘不推進就抓人’的大刀的推動下已經在各府全面鋪開,上面是要求報進度的,有的縣已經完成過半。 不過如此擾民的一系列動作,并不代表現在已經處處和諧。 實際上,在逃的嫌犯、下馬的官員親友以及本身致仕的官員,很多人都還在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有一個基本的事實,如果這件事被推翻,很多人都可以得救,免得像現在一樣等著受審定罪。 只是這幫人是想法很多,辦法不多,以往是可以糾結一大幫官員統一發聲,可現在這類奏疏遞上去,皇帝是不收的,那還能咋辦? 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南昌成了新的圣地一般。 很多人反正是一死,倒是讓寧王確實壯大了一些隊伍。 不過這個時空中,寧王府并不能恢復護衛,他如果真的聚集人馬,那肯定是不行的。 首先不答應的就是江西巡撫鄭瑜。 正德十一年十一月十六日,他突然接報,說南昌城外,鄱陽湖邊,有匪盜聚集,這便也罷了,但這些人不再做那等打家劫舍的事,而是整日練兵,讓他特別警覺。 他不知道,寧王有了多家江南士紳的支持,現在是有錢發餉了。 但覺察到不對的他,一方面是快馬向朝廷上疏稟報,一方面召集江西三司使,準備調集南昌周邊的幾個衛所兵進行剿匪。 在他向朝廷上疏的時候, 靖虜侯周尚文已經接到皇帝旨意,授權他調動在寧波駐防的大明海軍。 大明現在是海貿發達,帶動造船發達。所以商船很多。 寧王名義上是用商船,實際上可以進行部分改造,現在長江之上船只眾多,而且擁有大商船的商賈不下百家,朝廷也很難一一查獲。 這些信息也是探子回報。 可以這么說,江西南昌,實際上已經被錦衣衛滲透成了篩子。 這不是寧王不行,實在是有心算無心,他沒辦法。 而既然寧王暗中聚集了一些水兵,那么朝廷這邊自然就要把海軍也給派上。 與此同時,到十一月的后半月,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籌備,兵部調撥來的軍糧也通過京杭大運河,到了鎮江港。 去接糧的是周尚文,他左右無事,軍糧又極為重要,所以便親自去了。 當然得多履行一道手續,就是這撥軍糧本來是以賑災和平抑糧價的名義難運的,接收人是應天巡撫,但現在事情有變。 江西巡撫上的奏疏不是密折,他這么一折騰,很多事慢慢開始爆了出來。 …… …… 江西南昌,寧王府。 十一月的某個冬夜,對于這里的人來說難眠的。 江西巡撫鄭瑜像是掌握了什么實際的證據一般,瘋狂的向朝廷遞奏疏,與此同時,這家伙還不斷地給應天巡撫荊少奎、浙江巡撫姜雍、湖廣巡撫謝遷,以及廣東巡撫汪獻去信,要他們仔細注意是否有鄉間大盜、山中匪寇聚眾的事情。 他整個就是在預報戰事,反正有這個事情,他提前稟報,大功一件,再說上一句:你看,還是我有先見之名吧。 沒有這個事情……他媽的,在他看來寧王做的那些事他也實在心驚膽戰,干脆引起皇帝注意收拾他算了。 反正文官怕藩王,這在明朝也不多見,尤其是高官,這些人連皇上……不對,有的連死都不怕。 而且和藩王勾連本就是大忌,敢和權貴宗藩抗爭,這叫有膽識。 到了這個節骨眼,寧王府中又有大事,便是……王府內少了一些人。 寧王得知以后大怒,他在王府內院沖著婁氏大發雷霆,“那婢女是你的人,如今沒有緣由,忽然離去,你竟也說不知道!你可知,本王這王府內,是個什么景象?!本王就是個笑話!??!” 這家伙發起怒來,直接把桌上的書畫全部推倒! 婁氏是儒家大家婁諒的孫女,她的父親婁忱現在還是朝廷官員。 婁氏是書香門第,而且不僅才學高,文章好,本人也是貌美如花,寧王一向寵幸。 對于寧王要起事之事,她曾多次勸誡,但寧王始終不理,如今她雖在王府之內,可這幾日聽聞一些事情,已然心中有數,朝廷有jian細,寧王的種種逆行,那個京師的皇帝全都了然于胸。 婁氏自知有罪,跪在寧王面前說:“王爺,妾身早有誠言,如今的大明皇上聲名隆盛,其行或有不端者,可與王爺來往的官員,可有一人敢言其蠢笨糊涂?妾身敢說,王爺便是一句‘中人之姿’這樣的普通評語都聽不到。更多的是他手段如何厲,城府如何深! 如今事跡已敗露,妾身只希望王爺可以回頭是岸,早一日放下執念,或許還能保全性命,妾身既嫁得王爺,此生都要跟隨王爺左右,做牛做馬,絲毫不悔!還望王爺明鑒!” 寧王重重的喘著氣,瘋魔一般,“晚了,晚了……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本王已經著了道,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婁氏極為聰慧,她一聽就是明白的。 紫禁城里的皇帝什么都知道,但這么長時間隱而不發,實際上就是要寧王自己走向絕路,到時候朝廷名正言順,目的就是要行斬草除根之事! 這樣的事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極難。而且這是藩王造反啊,這樣的大事不趕緊阻止了,還要放在手中玩弄出別的花樣,這是何等手段,何等魄力,她嫁得這夫君,如何斗得過? 但是她卻不覺得來不及,她是理學大家的后人,本身也是極為重視傳統道德倫理的那種人,因而還勸說道:“王爺是太祖血胤,大明親王,當今皇上也不是糊涂之人,只要王爺主動悔改認錯,自縛京師請罪,有這血脈身份,皇帝便不好殺人的?!?/br> “別說了!”寧王大聲吼道,他自己冷靜幾分,又看到房間里的那張畫作,那應該是故意放著給他看的。 是一幅《題采樵圖》,上有詩一首,詩云:“婦語夫兮夫轉聽,采樵須知擔頭輕。昨宵再過蒼苔滑,莫向蒼苔險處行。 莫向蒼苔險處行??! 寧王看到這句有些心不甘,“正德帝倒行逆施,已失士人之心,成敗,還未可知?!?/br> 婁氏聽后心中大痛,繼而痛哭出聲,泣曰:“王爺,您為何就不明白,正德皇帝乃雄才大略之主,自古以來,凡此君王,從來都是號令天下,莫有不從,王爺,妾身求你,早日收手吧!” 婁氏雖然聰慧,看得明白,但她只是一介女流,回應她的也只有寧王的背影。 朱厚照讓很多歷史人物的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但女子改變的最少,就是這個道理。 《明史·列傳第九》記載:“婁妃,宸濠妃也。父婁諒,以女為宸濠妃,賊平,沒入宮,后自經死?!?/br> 第七百九十一章 斷交酒 王瓊接獲圣旨以后欣喜若狂,十多年的功夫,他從浙江到陜西,費盡心思但始終無法更近的那一步竟突然而至。 其實他也是經過些年才明白過來,當今天子極有主見,既然安排了他在陜西,必有其用意,就像當初讓他去浙江一樣。 所以除了耐心、苦熬幾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但這種等待很是磨人,如今終于算是熬出了頭,而且一下子就是天官吏部尚書,這是一步踏到皇帝身邊。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全速趕至京城,就是想著早點到把這‘名分’給定了,再早點過過當朝九卿的癮。 便是入得宮來,雖極力掩飾,但朱厚照仍能從他的眼角看到幾分喜意。 真是人越老越貪。 有句話叫少年戒之色、中年戒之斗、老年戒之貪。 說的就是男人在每個階段最容易受到的誘惑,老人家色是不行了,斗了一輩子可能也累,但是貪很難戒。 比如乾隆皇帝,到了晚年那叫一個貪,古玩字畫、稀世珍寶什么都好。 王瓊換上了九卿的圓領紅袍,私繡官袍,莽獸冠胸,這是人世間的榮華富貴,反倒是朱厚照自己因為不是正式場合,只穿了一件青色常服,顯得素雅很多。 吏部尚書新任,朱厚照也不打算去教他如何當吏部尚書,怎么當是他的事,當得不好再換就是了。 他主要還是關心三樣事情,一個是陜西的馬政,一個是當地的民情,還有就是陜西巡撫的繼任之人。 王瓊彎立于皇帝身側,說:“陜西近邊疆,朝廷新收新疆,雖是開創之舉,但嘉峪關外本是外族人居多,楊一清為充實邊疆上疏移民,然而與此同時,陜西也進了不少外族之人?!?/br> 這是應有之義,既然都是大明的領土,陜西的人可以去新疆,新疆的人自然也可以到陜西。 而如何管理多民族混居的地方,這是需要一些手段和智慧的。 朱厚照沉思著,“愛卿說的是,看來陜西巡撫還得所托得人才行?!?/br> “臣有一人,愿向皇上推薦?!?/br> “你現在是吏部尚書,這就不是推薦了,這本是你的職責,不過事尚不急,再等等吧?!?/br> 王瓊在此遇阻,心中馬上頓悟,皇帝不喜歡人走而名留,走得不干凈。 “是,老臣謹遵陛下旨意?!?/br> 朱厚照自然知道這種人心思極多,因為他一路走來,看盡了世上人心復雜,自己也必然不會單純。 看他臉色,就知道這家伙心中思慮極多。 這是與王鏊等清流完全不一樣的官員。 不過要說他大權獨攬那是不太可能的,只可能會攬權、貪財、排除異己…… 但這樣的人往往最能辦事。 一代名相張居正始終不用天下聞名的清官海瑞,就是覺得這種人做事一根筋,不懂變通,當然道德水準是很高,所以把他供起來就行了,不能拉出來做事的。 實際上,論起功績,的確有人將王瓊和張居正相提并論。 此人,也是歷史上平定寧王叛亂的功臣,世人都知這份功勞屬于王守仁,可王守仁當時也只是南贛巡撫,他得聽朝廷號令才好行事。 上面無人莫做官。 而當時王守仁的上面人就是擔任兵部尚書的王瓊。 朱厚照腦海之中閃過許多思緒,再回到這位老人的身上,只見他已皺紋橫生,眼袋深重,頭發也比上次見時更加花白了。 五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