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4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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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聯名上的奏。 淮安府發生的事,倒是說了,但是沒說完整。 說了確實有克扣工錢的現象,這一點老百姓可以作證,但是是不是少府官員這一層級克扣,則沒講。因為沒有證據。 說了山陽知縣張璁因倉廒儲糧減少而入獄,也說了他極力否認,目前無法定案。 但是沒有說張璁當堂所寫的東西。 朱厚照有些不高興。 他可以接受下面的人有些私心,做官嘛,大部分人都是為了自己,但是做官精、不能精到這個程度。 這種處置辦法已經全然忘記朝廷和百姓,而只顧了自己。 十分顧自己,這就叫沒有度。 簡單的說,張璁所要奏的那些事真實存在,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有人已經做了,要砍也是砍張璁的腦袋,如此‘不需要擔責’的事情仍然不肯做,那么這種官員要來何用呢? 啪! 皇帝把奏疏不輕不重的摔在了御案上。 朝臣聽到聲音,大約都猜道有些不對勁。 “陛下?!睏钜磺鍒潭Y,喊了一聲。 “朕……”朱厚照眼珠子來回轉動,咬了咬后槽牙,“朕不該這般動怒?!?/br> “淮安府……陛下,可是先前所說的克扣工錢一事?”王鏊自知此事在自己手中,“微臣已派了人前往核查,是不是這結果……不大好?” “朕,以往不明白,天下的事難道就真的弄不出個真相大白?現在終于知道了,是派下去的人和當地的人蛇鼠一窩!”朱厚照邊搖頭邊嘆息,“難有人真的與朕同心,以公忘私便更加少了?!?/br> 王鏊和王炳一聽,這話不對啊。 “臣等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br> “先生,你不必在京師中待了,親自走一趟吧?!敝旌裾帐持更c了好幾下奏疏,略微嚴厲的講,“去問問這些派下去的人,是不是如實上奏、還是有選擇的上奏。只講能讓朕知道的,這叫什么?蒙蔽圣聽??!” 皇帝權威日重,不必大喊,而只語氣稍加嚴厲,眾人便大氣都不敢出。 “以后不要講什么盤根錯節這種理由。大明這個天下,不管是哪里的根、盤成什么樣子,還有朕這個皇帝理不得的?朕知道,或許有人不信,那么就試試。錦衣衛已經遵照朕的旨意,插手此事。 這工程款克扣、倉廒儲糧減少以及欽差本身的問題。樁樁件件,務必要清清楚楚!先生?!?/br> “老臣在?!?/br> “你先去,你若還是搞不清楚,朕便將朝廷搬到淮安去,就這么點事,看看能涉及到多少人!” 眾人一聽就知道此事萬難善了,因為皇帝多次講過,他盯上的事情一定要有一個結果?,F在就是這樣。 第五百一十六章 第一個首揆 治國這種事,千頭萬緒。 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那么大的土地、那么多的人口,就是每個縣發生一件事,皇帝都管不過來,更遑論根本不止一件事。 本身就管不過來,若是還不認真,那官員系統必然會進入某種程度的失能狀態。 所以說,古時候一些地方殺官造反,非得朝廷反應過來,派來大軍才能消滅??h、府、省這幾級的政府又在做什么? 這個時候就沒有力量了?可對待順民的時候那手段不是花樣百出嘛? 朱厚照歷來重視對官員的選拔任用,也是為了應對這一點,在此基礎上,他就是強調執行力。 沒有執行力,你口號說的再好聽,政治環境再好、條件再充足,事情一樣辦不成。 因為沒有人真的上心啊,事情辦的成、辦不成全看天意和運氣。 很多年前,他就說過,我盯上的事情,你一定要給我一個結果。 當初設立侍從室就是這個目的。 實際上,效果還是很顯著的。 至少他關心的那些個事情,如開海、藏書園、書院、馬政等等全都辦起來了。 所以官員們也害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當時謝光燮和劉春二人,所在意的‘反轉’問題,就是張璁一下子從揭露貪腐到變成本身貪腐的這個反轉,極其容易叫皇帝生出疑心。 所以劉春才說謊言要扯圓了。 只可惜,皇帝還是注意了。 不僅注意了,而且力度很大。 王鏊被急令出京。 這其實是一個非正常的狀態,原先不過來一個侍郎級別的官員,現在一下子到了閣老,說到底就是事情辦得很不妥當。 閣老,哪里就沒有別的事情了,朱厚照原本還想讓王鏊來負責移民之事,畢竟移民需要給銀子、給良種,總歸是需要戶部的。 現在他換了個人,還是吩咐楊一清。 對于安土重遷的國人來說,移民實在不是輕省的活兒,不是說弄不過去,而是如何低成本的弄過去。 流民沒有吃喝,即便心中知道那塞上江南是個好地方,可沒盤纏??! 考舉的人,有時都發愁路費,更不要談流民了。 所以只能朝廷供給。 然而移民要有效果,非得幾十萬人不可,可那得多少糧食? 老百姓剛過去沒有地,種地需要周期,等到糧食長成,朝廷才能脫手,這又是多長時間? 因而朱厚照與臣子們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覺得這個策略需要長期執行。 短期之內幾十萬人是過不去的,只能是年復一年、接連不斷的做。一點一點把朔方鎮養大。 “還有其他事么?” 皇帝發問。 兵部尚書齊承遂稟奏,“陛下,還有陜西官牧馬場,草場被侵占一事。臣,已派人核實……” “是什么人?” 齊承遂卻有些不敢答。 楊一清干脆來講,“軍民監守自盜、勛戚宗室奏討!洪武年間至今,馬政之弊,自京師以達于天下,而陜西監牧為多,其弊尤甚。數年以來,陛下一力恢復馬政,原先尚可為,但近兩年已萬難推行,其緣由所在乃是剩余之牧馬草場都被侵占,以做耕田。 這些官牧馬場,早已名存而實亡。所謂名存,地號草場,段畫封志,部發冊籍,樣樣俱在;所謂實亡,地已久耕,土非其性,黃篙株立,營草盤根,氣嗅不敢近人,唯苦難以飼馬?!?/br> “軍民監守自盜、勛戚宗室奏討……” 朱厚照念了這句話。 這其中的意思,就是上上下下都去占了。 其實他們也不僅僅是占草場,軍屯的田地也一并都占了去了。 這件事可比一個小小的淮安府的什么克扣工錢要嚴重多了。 朱厚照負著手,走了下來,他心里想道,當年朱元璋豪情沖天,意得志滿,說什么養兵百萬而不費百姓一粒米。 他可曾預料到,僅僅幾十年之后,其實后世子孫就已經做不到這一點了。 但問題不能這樣一代代拖下去。 開海、復套他都有成,朝堂被掌控,銀兩亦不缺。京營、邊軍都有直系精銳,如果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條件也相對成熟了。 “楊閣老?!?/br> “老臣在?!?/br> “這件事也要有個說法的?!?/br> “去摸一摸底,在冊的草場一共多少頃,其中被占去了多少頃,重點是被什么人占去了?!?/br> 楊一清略有震動。 他是了解正德皇帝的。這位祖宗的性格其實有些像是當年的太祖皇帝,要么不做,要么做絕。只要開始做,那么就不會白做。 “老臣,明白了?!?/br> “放手去做吧?!?/br> 其實光摸一摸底這個事就不太容易。 但大家都是知道變通之人,比如三萬頃的草場被占了,那肯定是搞清楚其中的大頭,你非得一畝不差,一點一點去量,那是太死板了。 出宮的路上,齊承遂一直跟著楊一清。 兩個老頭兒都有些沉默,他們都知道皇帝邁出的這第一步代表著什么。 午門外, 齊承遂首先說:“陛下交代的事,下官這就派人去了解清楚。到時候……閣老?!?/br> “你想說什么?” “軍屯、草場涉及眾多,而歷來清查天下田畝者,便是保全了生前,也保不住身后,屬下是替閣老擔心?!?/br> “久在陜西,你我皆知邊疆情勢。此事不為,這中興天下就只是縫縫補補。陛下心志又高,將來若再興兵,一旦國力不夠,天下百姓只會比現在更苦?!?/br> 楊一清仰頭回憶,“時人都知道東山先生(劉大夏號)于我有提攜之恩,可他落難之時,我卻沒有出手相救。由此說我忘恩負義??僧敃r,我也以為應當堅決用兵。那般局面,在公,我是朝廷的陜西巡撫,在私,我是東山先生的忘年之交。而所謂君子,是該為公、還是為私?” “自然是為公,天下人不解閣老之意久矣?!?/br> “那便是了。當時為公,此時為私,便是如何面對東山先生這一關,便怎樣都過不去?!?/br> 齊承遂不禁肅然起敬。 “圣君臨朝,機遇難得。真要說起來,我楊一清還是天子任用的第一任首揆,若是無甚作為,此生又有什么趣味呢?” 這樣談起來,反倒不覺得那么窒息了,而是有一種實現抱負的快意。 “下官愿追隨閣老,此生不悔!” 齊承遂算是他的老部下了,楊一清沒有一絲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