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3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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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鳖欁魶]辦法,“那里是什么情況,為什么忽然說宦官亂政?” 姜雍補充說:“也是些讀書人私下相聚,高談闊論多了,雖可能觸犯了律法,只不過現在人人聽聞此事,確實也是怨聲四起……” “少司徒!” 顧佐伸手,“說了今日是朋友相聚,這里沒有少司徒,你們還當我是詹佑最好。再有,如果你們當我是朋友,便好好聽我下面的話。邢兄弟,你也先起來?!?/br> 邢觀等三人相互看了眼,都各自坐好。 在四個茶杯冒出的熱氣中,顧佐說:“你們都沒有見過陛下,我見過?!?/br> “是?!?/br> “我敢以這顆項上人頭擔保,”顧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字一字的說:“就是王振、汪直再生,他們也亂不了陛下的政!”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一下子有些敲懵三個人,因為刑部的事實擺在眼前。 “朝堂上的水很深,不要說你們仨,就是我,有的時候也摸不準其中的脈絡。按照道理而言,稍微了解一點陛下的人都應該明白,沒有誰能亂政。我不知道這些話從何處而來,是何人所說,又有什么目的?!?/br> “但我可以確定知道的是,參與這樣的事情對你們來說沒有什么好處。船上一見,我知道你們三人都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但這里是京師,處處臥虎藏龍,不是有才能就可以暢通無阻的?!?/br> 當初皇帝還砍了一個顧佐求情想保的人。大明中興,從來不是靠某一個人的個人才能。對于朱厚照來說,他也不是靠著張屠夫才吃上無毛豬的。 所以這三人要是犯了忌諱,該貶逐還是要貶逐。 顧佐是不忍心這樣的事情發生才說了這么多。 看看他們三人的表情,都一副掙扎模樣,顧佐只得又添一句,“這是我的肺腑之言?!?/br> 姜雍問:“……少司徒可知道,陛下會何讓司禮監監審?” 顧佐眉頭落下一點,“你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因為我對此不是很關心,更沒有去請示過陛下。三位小友,我便這樣說吧,如果你們花心思去琢磨開海、貿易、貨幣這類事,我可保你們一身官服,這話是我說的,只要我還在朝為官,便一直有效??赡銈內羰潜M信其他人胡說八道,還參與其中,那說不準等待你們的就是牢獄之災。再退一萬步說,會試就在眼前,不去溫習功課,跑來管這些事干什么?” 邢觀和姜雍有些臉紅,“……我們也是聽人說的事情好像很嚴重?!?/br> 畢竟王振、汪直的例子并不久遠。文官們對于宦官擅權的記憶是又深又痛,相當敏感。 顧佐也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也許,他應該入宮稟報皇上。 第三百八十六章 內情監 司禮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刑部,錦衣衛的人在街頭來來往往。 當朱厚照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這些準備了。 還記得當年保楊廷和,也有人拿閹黨說事。先前的三邊總督王越一樣被歸類為閹黨。 在朝堂上要破除這種黨同伐異的癥狀幾乎不太可能。 而鹽課之案發展到今天要處理那么多的文官,從整體格局上來說皇帝借用司禮監的力量也是某種必然。 除非他親自去一樁一樁案子審。 而這怎么可能。 況且,背黑鍋這種事肯定也是其他人的。 顧佐講了一通所謂京中讀書人議論宦官亂政之事,其中甚至包含朝廷命官,但朱厚照聽后一點反應都沒有。 為什么? 因為沒反應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原因至少有三點, 第一、廠衛這些力量,確實很厲害,作為皇權的延伸,皇帝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們的權力變得無限大。所以要慎用。如果這個時候反應激烈,皇帝還親自出面處死那些人,那么明天司禮監就敢把侍郎、尚書也關進大牢。 第二、皇帝沒有因此懲處廠衛其實本身也是一種態度。那些多嘴的人,劉瑾很快就會羅織罪名把他們全都送走。哪個一方大佬會容忍這些人天天指著自己鼻子罵?所以這種事有人做,他朱厚照閑的還去插手?那不是把這口鍋拿到自己身上來背么? 第三、司禮監和錦衣衛好的很,不需要他這個皇帝再去護他們。 說到底,司禮監與文臣,如今的形勢是他一手造就的。造就這個局面之前他就知道,會有這種聲音出現。兩方相爭,有一些激烈的‘火花’是很正常的,只有失控的時候才需要他這個皇帝。 現在還是平衡狀態,有什么好擔心? 而對于顧禮卿來說,無論如何不應該來和皇帝說這些事。 “唉?!?/br> 朱厚照嘆氣,這個實務派官僚對于朝堂、對于政治的敏感性太低。不過他的本意還是好的,是要提醒皇帝京師里有這樣的變化。 “禮卿剛才所言,朕知道了?!被实壑荒苓@樣掠過,轉而問起其他的事,“修路的事情是否有接觸,可有人愿意承接?” “……承接的人自然是有。民間百姓生活不易,基本上也都盼著能做工掙些工錢。不過白名單的建立尚需時間?!?/br> “要快。朝廷手里聚集了上千萬兩的白銀,朕擔心民間凋敝自此而起。所以不能夠耽擱?!?/br> “是?!?/br> 顧佐走的時候,朱厚照覺得他有些神情恍惚,大概是覺得‘告狀’之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所以皇帝對著嚴嵩招了招手, “上次你與他相談不錯,便再走一趟,約他一談?!?/br> 嚴嵩心想我就是一個邊上的小透明,和我有什么關系? “微臣斗膽,不知陛下……要微臣去和他談什么?” 朱厚照笑了笑,“還是那句話,談什么你自己把握?!?/br> 嚴嵩:“……” 大約是他猜測皇帝圣意這件事做得比較好吧,現在都成這個方式了。 “微臣明白了?!?/br> 于是他含著身子迅速跟了上去。 其實近來朝堂上的事情越發的簡單起來, 顧佐掌少府,內閣管行政,楊廷和去賑濟灶戶,楊一清周尚文在北,王鏊王守仁在南,中原沒有大亂,國家沒有大災。 作為皇帝最重要的定戰略方向和用人,這兩個他都不錯,所以自認這個皇帝當得還是合格的。只不過國力的增強需要時間。 但有一樣,他還沒放下心。 這也是張永回來的原因。 他是皇帝,權力的穩固性永遠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之一。 他給劉瑾挖坑,這還好。太監是依托于皇帝而生存,有明一代,太監對皇帝的忠誠度最高。但劉瑾近來權勢增大, 朱厚照要找個人制衡他一下。 否則單單是尤址……實在不成氣候。 其實明眼人都瞧得準。這不眼巴前的嚴嵩就是這么一人。 張永作為監軍,他本來的職位自然重要,但是再重要,也比不了宮里的穩定。 況且作為后來者,他畢竟有優勢,比如說楊一清是什么人他可記得清楚。 所以監軍的人倒好找。 但一個完全受信任的太監,還是稀少的。 張永可以列為其中之一。 朱厚照記得史書記載他就是個比較正派的人,此外又是他在東宮時便隨身伺候的老人,而且張永當初因為他這個太子調皮而被文臣群起而攻,也是他強行保住了他。 再一個,張永這個人不像劉瑾那么精。 做官可以精,但不能太精。 拙一點,也有拙一點的好處。他也知道自己拙,所以沒其他心思,反正就是忠心二字。 “……楊閣老在西北懇荒田、練士卒、振軍威,一切都好,就是左副都御使章懋這個老先生,把他氣得夠嗆?!?/br> 朱厚照繞著湖邊的石板路,在楊柳樹下晃悠悠的走著, “是因為那一百萬兩么?” “陛下果然明見。就是銀子惹得禍。其實本來對楊閣老來說倒也簡單,反正有誰動這銀子心思的,他便統統推到章先生那邊,章先生有圣旨、又不怕得罪人,誰的面子也不給。但章先生有時候也仔細過了頭,一些銀子楊閣老覺得當花,他覺得不當花,所以不免有所爭吵。后來楊閣老也沒辦法,反正他是要花,愿意怎么告狀是別人的事?!?/br> “銀子只要花到位,朕便不心疼銀子?!敝旌裾杖滩蛔⌒ζ饋?,他也動了個心思,“張永,朕給你賣個人情?!?/br> “賣人情?” “你寫信去給楊閣老,就說……有你美言,朕同意再撥五十萬兩銀子,用于購買馬匹、火器等等?!?/br> 張永有些驚詫和猶豫,大約是不敢接這個恩,“這明明是陛下賜得恩典,怎么反而給了奴婢?” 但朱厚照做事有自己的理由。 “不瞞你說,朕近來發了一筆橫財。這些橫財當然要花在百姓的身上,但除了民生,大明的軍隊也不能一個子兒都不花。反正人人都說宦官亂政,這個罵名,你替朕背了?!?/br> 張永從固原府回來,說了什么然后要了筆銀子,這不是挺順的么? 這么說起來,張永反而心里舒坦了些,“奴婢明白了。背罵名不算什么,陛下怎么說奴婢就怎么做?!?/br> 朱厚照看他還傻樂,忍不住笑著講,“你啊,缺心眼?!?/br> “陛下教訓的是。那奴婢回頭就去給楊閣老去信?!?/br> 朱厚照向他招招手,要他跟得緊些, “張永,這次召你回來,還是要你掌御馬監。御馬監掌騰驤左、右衛及武驤左、右衛,這四衛是隨駕護衛,朕的身家性命都在這些人手上,朕將之交予你,你應當明白朕的意思?!?/br> 張永退后兩步,雙膝跪下。 “陛下,張永不會說又巧又漂亮的話,張永只知道這條命是陛下的,終此一生,絕不反悔??!” 河邊微風涼爽, 朱厚照嘴角彎了彎,“除此以外,朕會下旨在除錦衣衛和騰驤四衛的二十一衛中再做挑選,組建一個銳卒之衛,賜名神武。神武衛負責守衛紫禁城,若朕出征則護朕左右。這件事也由你來辦。這事不容易,其關鍵倒不是每個人的能力,而是忠心?!?/br> “奴婢明白!奴婢必定挑選出一支威風赫赫的神武衛!” 不管是內臣還是上直親衛,都不屬于文官序列,基本上朱厚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