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2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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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當牢頭兒的時候覺得做官威風,可真的做了官才知道,這里才是真正要拼命的地方! “難怪……難怪你不是冒險的人,要在今日跟我講那冒險的法子。其實就一句話,先下手為強!” 忽然間,毛語文覺得有些害怕,隨后緊緊抓住徐雪云的手:“你是個聰明的女子,你看得到一切,可你還是愿意和我在一起?” “愿意。因為老爺對我好。我本就是福薄之人,能有十年的幸福,就過十年、有二十年就過二十年。女子以色娛人,過了二十年雪云年老色衰,也一樣會被厭棄。如果在那之前就那樣死掉,也許老爺生生世世都記得我年輕時的模樣。至于……下場,忠臣就都是好下場?jian臣就都是不好的下場?若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那一天來的時候才會心神俱崩吧?” 毛語文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只能把佳人摟在懷中。 就這個姿勢,也不知過了多久。 “我去見牟斌?!?/br> “不要多說,只講你聲名過兇,怕誤了陛下的大事?!?/br> “他要是拒絕呢?” “那他就不是牟斌了?!?/br> 所謂舍生取義,他們迷戀于不顧自己生死的道德感。 “你要等我,等我辦成此事,升為指揮使。再殺了南寧伯?!?/br> “嗯,那時候,我們都會過得好的?!?/br> …… …… 毛語文去見牟斌的過程異常順利,就跟徐雪云所預料的一模一樣。 如果他不答應,他就不是牟斌了。 錦衣衛在做的事,牟斌當然知道,他們最開始抓了詹秀山,然后慢慢的又調查出以往與詹秀山有關聯的人,之后一并抓了過來。 因為知道,他答應了下來去找嚴嵩。不是因為要幫毛語文,而是…… 他其實也糾結,誰也不愿愣愣得就把自己的腦袋送出去。 但是有些事不做,他心里那關過不去。 對于毛語文來說,人生的關口到了。對于牟斌來說,也是一樣。朝堂不平靜,總是搞得他們這些人每天都要準備迎接自己的死期一樣。 站在嚴嵩的宅院里,牟斌仰頭望著那一輪星月,皎潔的月光令這個黑夜有一種別樣的美麗。 他不了解嚴嵩,甚至都不認識。 他還想知道,嚴嵩會怎么做。一個剛考上的士子,難道就一點氣節也沒有嘛? 門‘吱呀’一聲打開,嚴嵩起夜。結果看到院落里有個人影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你是什么人?你怎么進來的?!” “錦衣衛指揮使牟斌?!?/br> 嚴嵩本來就覺得這幾日不對勁,一聽錦衣衛老大都到他家里來了,直接嚇得雙腿發軟! 該死的徐昌!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二十萬兩,少一分都不救! 月光下,窗戶邊。 黑胡須的中年人端飲茶水,藍衫的青年人拘謹而坐。 “也不知你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皇上已經注意到了你。宮里的圣旨最多過了今夜就會到你的宅院里。嚴探花,你要進侍從室了?!?/br> 侍從室? 嚴嵩當然明白那是什么。 可他現在是恐懼的,與此同時這個消息又讓他有抑制不了的欲望,難道……他的命運也要改變了? 他想說點什么,但是聲音卡在喉嚨里,總是出不來。 “不敢相信?”牟斌挑了挑眉。 “在下……下官……相信?!眹泪缘淖齑接行╊澏?,明顯地。接著又大概是覺得嗓子癢,所以忍不住對拳咳嗽了三兩聲。 “為什么?” “因為,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不會在深夜到在下的家里,騙在下這么一個無足輕重的人?!?/br> 牟斌沉默了一會兒。 外面的楊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現在這個季節,即便是深夜,即便有微風,也覺察不到冷了。 “不,你很重要。你知道,陛下為什么要選中你進侍從室嗎?” “不知道?!眹泪該u頭,“牟指揮,能夠告訴我嗎?” “因為你與朝廷中、陛下親自關心的一件案子有關?!?/br> “沒有!”嚴嵩當然沒有他八十歲時的那般定力,他慌忙的站起來,極力的陳詞,“下官不認識那些人!連一面都沒有見過!會試之前,下官終日讀書,朋友之間的交往亦很少,對朝中之事更是半點不知!請牟指揮使向皇上奏明!” “哎?!蹦脖筝p輕的嘆了一聲氣,“沒有人說你有罪。如果你有罪,陛下何必詔你入侍從室?嚴惟中,本使說話很慢,就是在等你冷靜。坐下?!?/br> 嚴嵩一時愣住,他這會兒才發現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了。于是心中生起萬分懊悔,同時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冷靜…… “陛下所關心的案子,就是你白日里所問的詹秀山案。你不是很想知道詹秀山為什么被抓嗎?” 嚴嵩牙關咬得很緊,“他……所犯何事?” “陛下有個玩伴,從小便陪著陛下。名為梅懷古。梅懷古的父親名為梅可甲。梅可甲在浙江行商,所得的銀子大多數交予陛下。詹秀山及其家族也行商,他們想給梅懷古安插罪名,挑撥陛下和梅可甲的關系,拆解梅記在浙江的生意?!?/br> 嚴嵩這會兒慢慢恢復了思考,他沒想到背后牽扯出這么大,但他覺得奇怪,“詹秀山再厲害、不過就是個正五品的戶部郎中,詹氏再富有,也不過就在江西境內。他們如何敢摻和進皇上的事情里,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蹊蹺?” 牟斌平靜的說:“所以他背后另有其人,是不是?你看你都想得到,陛下會想不到?錦衣衛會想不到?” “背后是誰?” “不知道?!?/br> “那與我有何干系?” “你去將徐昌找回來,然后和他去救人?!?/br> “牟指揮使!下官只是個……” “這是圣旨!” “什……什么?” 牟斌食指點在木桌上,“這是圣旨,這里是京城。你最好小心說話?!?/br> 嚴嵩瞬間想哭的心都有,他不會懷疑的。錦衣衛指揮使怎么會和他來假傳圣旨這一出。況且他馬上就要入侍從室,無論怎樣,牟斌都不會撒這個謊。 可問題是為什么是他? 是因為自己是江西人?詹秀山也是江西的? 還是因為徐昌來找了自己? “嚴惟中,你是讀過圣賢書的人。大道理應也懂得不少,朝廷里總該有人和你提起一句話……你說咱們大明,是不是在與民爭利?” 嚴嵩又遭一擊,他這幾日所遇到的難以回答的問題簡直多過他前面二十多年。 錦衣衛指揮使問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試探嗎? 如果是他那個充滿正義感的好友盛儀,他大概會說是。 但嚴嵩……心里已經害怕了,“若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便不算?!?/br> “看來,你也不是你自己所說,對朝堂之事半點不知嘛?!?/br> 牟斌留下了這句沒什么感情的話。 隨后便離開了。 只留下乳白色的杯中冒起一縷一縷的熱氣和邊上放著的一個錦衣衛的令牌,那是給他聯絡人用的。 嚴嵩倚靠在門窗下,無法入眠。 宅院之外,牟斌登上了一輛馬車。嚴嵩這個人不輕易露底。牟斌也不確定他的品性,所以……今天大約也就只能這樣試探一下了。 其實無非也就兩種結果。 如果嚴嵩很有氣節,那么他應當和自己一起想方設法不要再讓朝廷鬧出這樣的大案。 如果他只是溜須拍馬之人,那么和他就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毛語文的心思他更明白。 他也不會輕易上當,并非他自己惜命,而是他不能看到錦衣衛落在那樣一個人手里,否則先帝多年苦心便白費了。 況且當今圣上也不是狠厲之人,針對毛語文的限制似乎也是有的,事情沒到要完全放棄的程度。 所以這件事對牟斌來說最好的走向就是,被搞砸、不過是嚴嵩搞砸的,和他無關。 人,似乎總能更能接受自己傷害最小的辦法。 …… …… 第二日圣旨果然到了。 江西進士嚴嵩嚴惟中詔旨入侍從室。 如果沒有牟斌的深夜造訪,嚴嵩一定是狂喜于心,但現在…… 而在他正式入宮面圣之前,他還得去把徐昌找回來。這是圣旨。 到時候免得皇帝問起來自己沒有做。 徐昌倒是很驚訝嚴老爺竟然又回心轉意了。 嚴嵩不知道怎么講,只說:“畢竟是一家人,表舅我還是要想辦法救一救的?!?/br> 徐昌感激的淚流滿面,捂面痛哭。 但嚴嵩真的跪在皇帝面前卻心情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