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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嫡長子在線閱讀 - 大明嫡長子 第210節

大明嫡長子 第210節

    說到這里,豐熙和郭尚坤就都聽明白了。

    皇帝知道勸不住,但是一定要人去勸。為什么?為的不是勸住他,而是一種收服人心的手段。

    所謂看前三步,就是這樣。

    皇帝已經看到了那個求情的場面,所以那個關口里,皇帝辦不辦這個人?

    不辦,他一個大臣和皇帝死嗆,再說得嚴重點就是居功自傲,這樣也算他無罪?

    辦了,這是個剛剛立下大功的臣子,事情出去,不是寒了滿朝文武的心?

    而事先讓他們兩人去了,且盡量簡單,就給一種苦口婆心規勸的感覺,不是命令、不是警告,而是真心提醒你,那意思就是朕這個皇帝不想對你怎么樣,你立了大功,我還是希望賞你的。

    這樣一來,楊一清會是什么感覺?不說感動的淚流滿面,至少是覺得心中有一份暖意吧?

    所以才說,這叫收服人心。

    豐熙與郭尚坤都是心思玲瓏剔透之人,須臾間便能想明白其中要害所在。

    但他們已經不會太過震驚了,當今圣上權謀心計是什么水平他們見識了太多,像是這番精彩的謀劃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件事看似簡單,其實不然。如果什么都不準備,那么一個得力臣子馬上就要和皇帝干起來,而且搞得皇帝里外不是人。

    但如果準備了,矛盾就會緩和,把一個君臣相裂的局面弄成君臣相合,這才是當皇帝的本領。

    所以他們現在也知道該怎么勸了,就是楊一清可以求情,因為皇帝明說了,我知道勸不住。但是我不愿傷你的心,所以你不要勁頭太狠。

    你求一下,大概有個樣子,好向清流交代。

    可不要搞得皇帝不納諫就又是辭官、又是跪在乾清宮前幾天幾夜,那樣僵化了局勢,互相都沒有了選擇的空間,麻煩不就大了么?

    “陛下圣明!”

    聽到豐熙這么講,朱厚照就放心了,如果沒想透,以他的穩重還是要繼續問下去的。

    “原學(豐熙字),你在朕的身邊多久了?”

    豐熙微微露出笑意,“差不多……也有四年多的時間了。陛下尚在東宮時,臣就為陛下掌書往來?!?/br>
    “今年也三十又七了吧?”

    “承蒙陛下厚愛,竟記得臣的年歲?!?/br>
    “你的腿腳不好,朕最初的打算就是將你留在身邊。不過朕近來在想,也許你胸中亦有一番抱負,終生在那一間侍從室度過,或許也會覺得苦悶。而且,你們兩個離朕近,知道朕的脾氣,若是可以出去為官,總是對那一方百姓好些,這件事朕還真的有些糾結?!?/br>
    豐熙和郭尚坤心中都大動,這些話皇帝以前還從未講過。

    朱厚照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朕先前是不是讓吏部尚書擬過一個省級官員的培訓方案這件事?這些個清流,文章做得是好,辦事卻是差了一著。都小一個月了,朕還沒見到東西,不提這茬。朕的意思,朕身邊的人到地方,哪怕有些不守法度的地方,但都知道朕的底線,有些事情朕相信你們還是不會干的。只要給朝廷立功,大明這官兒就不會當的九死一生。就像他楊一清,朕都會去動腦筋保住他的項上人頭?!?/br>
    “你們也是一樣,偶有過錯,那沒什么,人總有疏忽的時候,只要真的造福百姓,朕就認你是個好官??纱竺鞴賳T千千萬,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紫禁城里的少年天子是這番想法。你們想不想走出去?”

    皇帝這番話講得是發自肺腑,豐熙、郭尚坤兩個大男人也有些雙目含酸。

    “臣不知是哪里修來的福分,竟能于此生遇上似陛下這番恩重君主。臣等二人早已立志,終此一生,誓要對陛下、對大明忠心耿耿!”

    “身邊的人講這樣的話,朕還是信的?!敝旌裾找灿幸环牢?,漸漸的,他總是能培養出一些好用的大臣的,“朕雖然舍不得你們,但百姓更需要好官,過些時間有什么出缺,你們便去吧。朕特意挑了劉瑾不在的時候講這些話,就是讓君臣之間敞開些說,去了地方之后也不要忘記常寫奏疏,朕會下令,你們上的奏疏誰也不準先拆,朝廷制度、地方官員為政有缺失之處的,記得要和朕講,大明這么大,總是咱們君臣合力才能管得好的?!?/br>
    豐、郭二人行叩拜大禮:“謹遵陛下圣旨!”

    “好。至于眼前,還是先將楊應寧這事解決了再說吧……”

    而在此事之前,豐熙和郭尚坤回到了侍從室已經去給禮部下催辦文書了。

    第二百四十章 話語權

    劉閣老終于要到了他的流芳百世、賓朋滿座。

    這么些年放他在內閣首揆的位置上,將他夾在百官和一個喜歡‘折騰’的皇帝中間,他那心里也是苦著呢。

    不過劉瑾來到劉府的時候,卻也并沒有見到賓主盡歡、觥籌交錯的場景,而是許多人集中在門口,仔細一聽才知曉,希賢公謝客!

    “李閣老,謝閣老可在?”

    時近傍晚,天色稍暗,劉瑾帶著司禮監的尤址等人頂著大紅袍在燈籠指引下靠近人群。

    外臣們一看司禮監全員都來了,于是自發的讓出一條道兒來,道兒的盡頭正是李東陽和謝遷。

    其實就是王鏊、閔珪等人也都來了,因為皇帝松了口,認了劉希賢的官聲、官績,還以一省百姓托付,所以至少在君子小人

    “劉公公?!崩?、謝二人拱了拱手,隨后也讓出一個空間,露出劉府的大門。

    劉瑾上前一看,果然大門緊閉,照道理說,他一個司禮監掌印,在此時開這扇門問題不大,不過人多眼雜,他也不能亂來,要是丟了皇上的臉,叫人給參上一本,皇帝的板子也是要打到他屁股上的。

    “李閣老、謝閣老,希賢公這是何意?便是連兩位閣老也進不了這門?”

    李東陽這也確實是苦笑了,搖搖頭說:“幾十年了,他這個脾氣從未改過?!?/br>
    “那你們也是剛到?”

    “有一會兒了,眾人不愿離去?!?/br>
    劉瑾‘嘶’了一聲,做出一個‘壞了’的表情,“那這如何是好?陛下還叫咱家帶了禮物呢??蛇@門都進不去,咱家如何向陛下交差?”

    皇帝還帶禮物給一個貶官?

    這也倒是極少聽說。

    謝閣老講,“既然是陛下的意思,希賢公總是要開門的?!?/br>
    “誒,話可不能這么講。陛下只是派咱家送禮,沒派咱家闖門。這禮送到就是,收不收可不關我的事了?!?/br>
    “我再來敲門?!崩顤|陽提了提袖子,往前蹬上兩層階梯,“司禮監來人,這門還是要開的?!?/br>
    劉瑾抿著嘴笑。

    這些人又等了一會兒,大概是管家通傳,之后劉府大門才打開。

    劉健不愿意接客,一是因為自己心情不好,二是這待客之禮不好安排,往常他是首揆,甭管誰來都是他的‘下官’,可現在,朝廷里有許多都是他的上司了,你叫他怎么弄?

    再者,這樣大肆宴請,搞得像過年一般,傳到宮里去,你讓皇帝怎么想?

    但司禮監來人就不一樣了,當今圣上還是約束著內官的,既然司禮監來了,那必定是皇帝的意思。

    所以這門,他又如何繼續緊閉呢?

    劉瑾和李、謝二人并排進來,說句不好聽的,出了宮他就是代表皇上,可不能什么都不講究。且他也是聰明之人,知道劉健的為難,就當眾高聲說:“劉府不是奉天殿,此刻也不是朝會,我們來了是客人,除了客人便沒有其他的身份,所以怠慢了誰也不要說希賢公沒顧及你的臉面。說到底希賢公是看在皇上的面子開了門,否則,咱們連口熱茶都合不上,所以除了皇上,咱們都沒有面子!”

    “不敢不敢?!币矠殡y劉健了,他要在極短的時間把心態調整好,位置擺正,他向眾人拱手,“今日是劉某照顧不周,請各位海涵!”

    他這話的力量此時就不如司禮監掌印的劉瑾了,他說了沒那么多規矩,那么自然也就是可以隨意一些。

    但是劉瑾坐下后就只顧吹涼熱茶,而不再講話了。

    李東陽一看氣氛有些沉默,就開口詢問:“劉公公,陛下可有口諭?”

    “也沒有?!眲㈣χf,“陛下就是讓司禮監來湊湊熱鬧,希賢公一心為民、即將赴任,陛下說送行的人中不能少了宮里?!?/br>
    眾人心里嘀咕,雖說人數多了不怕。但是皇帝心里到底有沒有對他們聚于劉府不高興,這事兒也很難講。

    現在劉瑾既然來了,有些話也就不好講了。比如說要替劉健可惜可惜的那種場面話,那要怎么說?

    如此一來,氣氛竟然有些怪異起來。

    “陛下胸懷廣大,乃一代明君本色?!敝x遷也只能就著話,講一些沒什么營養的,但大家聽了其實也沒什么感覺。

    劉瑾一看一屋子老頭面面相覷,心里有些不以為然,隨后問道:“李閣老,謝閣老,你們都在府外等了許久了,應該是有話要對希賢公講吧?”

    “是?!崩顤|陽無奈,“今日我是以老友身份來的,圣旨已下,希賢不日就要奔赴山東,這其中……”

    他本想說從內閣到布政使,這其中肯定是有委屈的。但是也沒能說出口……

    真要講起來,是不是就在埋怨皇帝???而且真有問題午朝講啊,當時不講背后講什么意思,再說布政使這官當不得你還怎么地,朝廷你家開的呀,你要當啥就是啥。

    “……希賢,多多保重。陛下已經講了,只要為民做官,今后我們依舊可以在京重逢?!?/br>
    劉健擺了擺手,回京他是不想了,他走之后李東陽繼任首揆。幾年后他又回來了,這位置要怎么擺?

    那些煩心事,他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賓之,我現在越來越覺得陛下說的對。為官,造福百姓,問心無愧才是真的?,F今能為百姓做點事,已是偷天之運了?!?/br>
    也許這是劉健的真心話,不過大多數人聽了還是疑慮,官越當越小,還當出滿足感來的?我們要真覺得您這么滿足,那還來啥?

    不過那些帶些怨氣的話,當著劉瑾的面,許多人還真不敢講。

    劉瑾多聰明的人,慢慢也就瞧出來了,他有些不屑,甚至嗤之以鼻,而且替皇帝感到不平。

    這其中許多人拘謹的樣子還真是讓他瞧不上。

    所以他也干脆起來,不再磨嘰,“希賢公,陛下叫咱家帶了禮物來了。一般的俗物想必希賢公也瞧不上,便將這一支青毫筆送上,去了山東以后,雖說見不著皇上,但希賢公還有筆,若山東有不公、害民之事,還望遞疏進京,使圣上知曉!”

    這個禮物送的……好像有那么點意思……皇帝還信任劉希賢!

    這是要讓他多干幾年不成?

    “陛下如此厚禮……臣如何敢受?”

    劉瑾嘴巴也會講,道:“這禮還是要受。不受,山東的事如何說?”

    那意思,就有點像圣命了。

    劉健沒有辦法,接過筆來,面向宮中跪拜,“臣謝陛下大禮!”

    好話說完,劉瑾就開始變臉色了。

    “禮物送到,咱家這就走了。免得在這里影響了談性。說起來陛下派了咱家過來,旁得沒提,就說要給希賢公撐場面,防止有些人覺得人家日落西山,有意刁難,到時候一個布政使當得比內閣首揆還要難,豈不是害了我大明一方百姓?就是不知道希賢公這一府的客人,嘆息人生起伏之間,心里想的是官位、品級、宦海無常,還是山東的百姓!陛下憂慮希賢公為政不便之處,在座的各位可有想到?!”

    這話說得很是囂張,許多人握緊了拳頭,臉上也有慍色。但人家是司禮監的一號人物。

    皇帝也借此再一次顯現了親民、為民之心,那座道德的山峰,他就是霸著不下來了。

    劉瑾話講完后,在眾人目光之中亦毫無懼色,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劉府。

    等到人走后,才有人怒甩衣袖:一個太監,也敢在這兒妄談天下、百姓!

    閔珪嘲諷:“劉公公在時,你倒是講!”

    “各位!”劉健高聲,“若是真心來送劉某,劉某以茶水相待,若是來此吵鬧,就請恕待客不周了?!?/br>
    這樣即使制止,倒是也還好。

    劉瑾回宮之后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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