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1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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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坑跌倒兩次,他可不會這么笨。 再退一步說,一個好的官員不一定要在閣臣的位置上才能利國利民,其他重要的崗位也很多。 所以這一個月,他一直在釋放這種‘信號’。 這就讓劉健的壓力越來越大,旁人感覺得到皇帝的‘意思’,他們自己其實更加清楚。 李東陽、謝遷都覺得這就是因為出兵西北之事。 暖閣里,朱厚照說出京官也可以到地方之后, 刑部尚書閔珪是個驢脾氣,他奏請道:“陛下,臣愿往地方為一布政使,為天子牧守一方?!?/br> “布政使之位對閔尚書來說屈才了,怎么也要巡撫一地。等時機合適吧,何處有缺口,朕一定不和你客氣?!?/br> 有皇帝的‘自己人’這樣高風亮節,這就讓其他的大臣難受了。所以也紛紛站出來說話。 李東陽更是站出來請辭,“老臣自入朝為官,歷任編修、侍講學士,充東宮講官,從未牧守一城一池,老臣自知才疏學淺、經歷欠佳,亦不敢妄占閣臣之位,請陛下準臣致仕,留待有用之臣?!?/br> 朱厚照薄薄的嘴唇抿了抿, 經歷欠佳? 李東陽少年成名,歷庶吉士、翰林編修、翰林修撰、東宮講官,隨后以禮部右侍郎、侍讀學士入直文淵閣,預機務,這經歷有什么欠佳的?在現在的觀念里,這根本就是天選之人。 故意講出這個話,其實有點暗暗頂了皇帝一下的意思。 內閣這些大臣資歷太厚重了,你像劉健,他是英宗天順四年的進士,再歷憲宗、孝宗至今,正兒八經的四朝老臣。 朱厚照沒坐上這個位置還感覺不到,真的上來了就覺得這種道理講不通的老臣實在是掣肘太多。 但現在大行皇帝剛剛駕崩就把手伸向這些前朝老臣,關鍵他們名聲還極好,怎么樣也是一個刻薄寡恩的名頭。 劉、李、謝三人以前都還好,也就是自他當上皇帝以后,味道有些不對了。 其實也是必然的,因為格局變了。 以前內閣是反對太子和支持太子的中間地帶。 現在朱厚照自己成了皇帝,他自己要推行很多朝政,而且像出兵這樣的決策其實很大,這就導致了內閣失去了之前左右逢源的空間而被推向了前臺。 雖然因為相互之間互有一定程度的好感,即便出兵之議爭到那種程度……朱厚照沒和他們計較太多,劉健也沒把新皇帝當做什么昏君, 但權力格局的演化一旦開始轉動,就和人好、人壞沒有關系了。 內閣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無法再如之前一般支持朱厚照,更不可能藏起來,以前有孝宗、有太子,現在除了皇帝就是內閣,他們往哪里藏? “李閣老,辭官之請就不要再提了。你知道,朕尤其不喜臣子和朕提這一點?!?/br> 皇帝這樣講,算是給老臣開了特例,多多少少算是講一些情分。 “微臣失言,請陛下恕罪?!?/br> 朱厚照不理他了,不想接這個話,主要這不是應天巡撫,說拿就拿了。拿一個閣臣,一定要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的。 “修撰先帝實錄的事,監修官仍然為英國公張懋??偛霉俸透笨偛霉俜謩e由誰充任?” 王鏊回話:“啟稟陛下,總裁官一般由殿閣大學士擔任?!?/br> 這樣的話,照理來說也就是華蓋殿大學士劉健,文淵閣大學士李東陽、東閣大學士謝遷等人。 朱厚照想了想,“劉閣老、謝閣老任總裁官,吏部侍郎梁儲、戶部侍郎顧佐任副總裁官。其余人員內閣擬個條子上來吧?!?/br> 這樣一來,李東陽又給漏掉了。 “陛下……”禮部尚書林瀚進言說:“新君為大行皇帝修撰《實錄》是極為重要之舉措,朝廷似不應棄一人而不用?!?/br> 皇帝眼睛瞇了瞇,“什么意思?你是想說朕對先帝不孝?” 林瀚面色一驚,立馬跪下,“臣不敢!” 朱厚照居上位日久,如今拿捏語氣、表情越發熟練,其氣勢也越發增強,便是一些朝中重臣在君前也會手心捏汗。 “對高官官員進行培訓的事,你要關心好?;厝ヒ院?,立馬要開展起來,培訓的對象、內容。以及時間地點都要提前考慮,并報朕閱覽。在此過程中,不得以權謀私?!?/br> 林瀚心中更加驚訝,皇帝對官場、權力的理解是遠遠超過先帝的。 這種培訓當中確實容易有腐敗,因為皇帝關心、所以這個培訓名額就特別關鍵,至少這些人能夠接近皇帝,這個機會可不是誰都會有的! 那么誰會有這個機會呢? 最后就落在了那句至理名言之上:朝廷有人好做官。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 如果朱厚照是一個宋仁宗或者他父親明孝宗那樣的皇帝,那么劉、李、謝的三人內閣其實很合適,沒什么問題。 但他不是,然后往那個龍椅上一坐,他忽然發現,這些老頭都是德高望重的三四朝老臣。這樣的人你要做的事說服他很難,可老是和他斗,朝廷的面子上又不好看,所以不自覺的就會有一種憋屈的感覺。 與此同時,他自己也不是弘治十年時的小孩兒了,手中權力的逐漸增大讓他越發膨脹,幾年前能忍的事,現在不想忍,幾年前能妥協的選擇,現在不愿意妥協。 人就是這樣,作為皇帝他在影響環境的同時,其自身也在被環境影響。 送走了這些大臣之后,侍從室的條子上還有國子監祭酒張天瑞的名字。 朱厚照用手指捏了捏雙目,強壓下心中的一些情緒,吩咐道:“宣吧?!?/br> 劉瑾小心翼翼,“陛下,要不要休息片刻?” “不必了,你讓他進來。估計也等很久了?!?/br> 張天瑞的膽子小,所以都會提早過來,他擔心萬一皇帝前面議程結束得早叫皇帝等了怎么辦? 進來之后施臣子禮,隨后雙手舉起,將奏疏送上, “這是前日陛下下旨,要臣上奏的書院情況,臣回府以后苦熬幾日,如今都已經在上面了?!?/br> 劉瑾去拿了過來,皇帝接在手里,也不急著立即打開看, “格物學院怎么樣?” 張天瑞低著頭回稟說:“按照陛下吩咐,正在教授算術學和格物學,出了一些成果,不過臣覺得也沒什么實際的大用處?!?/br> 朱厚照嗤笑一聲,“你讀了一輩子的之乎者也,當然覺得沒用。不過如此漫無目的,估計出成果的速度也會很慢,還是要以問題為導向,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才有進步。另外一個要注意人才,那種好奇心特別強的,愿意鉆研的,你要留住?!?/br> “那其他人怎么辦?” “給出路啊。戶部顧侍郎去了浙江,過段日子他也應該回京了。到時候你記得提醒朕,書院和少府之間要有一個接洽,不愿意去研究那些枯燥的問題的,反正也會了些算術,就讓他們去管理賬冊,朝廷現在正是用人之時。愿意留下來的,那是希望所在?,F在有表現好的嗎?” 張天瑞不敢說沒有,就是編他也要編出一個名字,否則這工作匯報的叫什么。不過好在他心中有人選,“有一人叫石成器,他回答了為什么石頭沉于水、木頭浮于水的問題,后來又根據陛下說的力學二字繼續鉆研,現在像瘋魔了一樣?!?/br> “希望他真能成器吧?!?/br> “陛下圣君在朝,一切都會有上天和祖宗保佑的?!?/br> “書院這個地方,朕怎樣都是關心的,那里知行合一的講學、懸壺濟世的大夫培養,每一樣都是利國利民的善政。如果有一天,朕想要找懂治水的,你報得出名字;朕想要找當世名醫,你也報得出名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大明朝人才濟濟,那你張天瑞就是驚天之功,朕可要重重的賞你?!?/br> 張天瑞聽了這話喜不自勝,連忙跪地叩謝。 邊上劉瑾似乎看出了皇帝的喜愛心思,于是往前兩步,低聲說道:“陛下也許久沒去書院看過了,是不是要再去一趟?” 朱厚照喜歡那地方,倒不是說那里多好玩,主要是當你天天面對那些閣臣、喘不過氣覺得窒息的時候,自然就會喜歡那里了。 皇帝沒有馬上否決,而是先問了一句張天瑞,“祭酒覺得呢?” 就是說皇帝想要出宮。 這話,張天瑞不敢接,但皇帝的威嚴已經不是當日的太子了,他不敢說不好,便吐出一句和稀泥的話,“陛下要臣做什么,只需一道旨意,臣必定竭盡全力?!?/br> 邊上劉瑾閃過一絲絲的不屑,文人就是端著,既想要皇帝賞識,又不想著說好聽話。眼前這情形就是頭豬也看出來皇帝的心已經動了。 但朱厚照不和他計較這些,這是個老實人,讓干啥干啥。 “劉瑾,你安排一下吧?!?/br> “奴婢遵旨?!?/br> …… …… 李東陽下值后拖著老邁的身軀回到府里,他已經五十九了,純純的高齡,伺候了幾個皇帝,到了如今的高位,但似乎也逃脫不了那個命運。 皇帝對內閣的不滿已經要溢出來了,所以今日這事他是不得不為,回到家剛不久,他便叫府里下人抬了轎子去找劉閣老。 今日在乾清宮的情況,他們都是看得清楚明白的,劉健只是不說而已。 劉府的下人引著他、特別尊敬的把他帶到書房。 輕推木門,屋外的風吹得燭火搖搖晃晃,就像他們這些已老之身于朝堂旋渦之中一樣。劉健的身體還好,李東陽走路已經要微微彎腰了。 平日里尚不覺得,但鑒于朝堂此時的背景來看,劉健不禁有些感慨,“為國盡忠四十年,到如今,你我都是垂垂老矣了?!?/br> “劉閣老應當知道我會來?” “知道。但是你本不必來。因為你來不來都一樣??鬃诱f知其不可而為之。有些事,陛下沒有選擇,你我也沒有選擇?!?/br> 這些話,劉健平日在內閣值房里不講,但一出口李東陽就知道,劉閣老宦海浮沉四十余年,心里早就如明鏡一般了。 “閣老,陛下并非那樣的君主。閣老不是也說過,如此君主是你我之幸嗎?如今就這么退去,閣老心中難道沒有一點可惜?”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這也許,也是命。我知你想從中斡旋,但你斡旋得了我,還能斡旋得了陛下?” 劉健當然覺得可惜,他一身的理想還沒有變成現實。碰到一個靠譜的君主,這是他實現理想最大的保障。 但新君登基之后與內閣的矛盾來得如此劇烈,不要說朱厚照沒想到這一點,就是他這個老而成精的人先前也沒預料到。 因為往常兩方合作的很好,畢竟還有一個‘強國富民’的共同目標。 李東陽不愿離開,他無子無女,心中就剩一點年輕時的信念和道義,如果這些也放下了、不再重要了,那他這個人都可以不存在了。 “斡旋得了斡旋不了,閣老總要讓我去試試。我覺得陛下并沒有準備好,一切都尚有轉機?!?/br> “錦衣衛去了南直隸,你知道嗎?” 李東陽不理解為什么劉健忽然提到這個,他皺眉搖頭,“去了又如何?” “陛下不信丁祖萍的奏疏,認為南直隸一定有糧,是丁祖萍不愿意借,因此而革了他的職。但丁祖萍給我來過信,南直隸確實沒有糧?!眲⒔∩斐隼系冒l黃的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他那個人,能力是欠缺了點,但能討好上頭的事他為何不做?這不符合常理?!?/br> 李東陽忽然覺得這其中有事情,“不對啊,以陛下之智,他不會意識不到丁祖萍違背常理的行為??杀菹聻楹芜€是一口咬定,就是丁祖萍不愿意借?” “從陛下的角度來說,或許無法分辨丁祖萍是不是在陽奉陰違,因為有些臣子的確膽大包天,這是一種可能,這種可能下革他的職是沒有錯的。第二種可能,陛下會想如果丁祖萍確實說的是真話,那么也要革了他,同時還要去查南直隸。因為南直隸不應該沒有糧,弘治六年、九年,朝廷都派重臣治理過蘇松河道、那里賦稅又重,結果還沒糧,說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