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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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之失言,請大人饒恕?!?/br>    哎。    吳寬也不是真的生這個氣。他氣得還是那封奏疏。    “濟之,你可知道你破壞的是大局?自弘治四年起,李廣以奇門方術騙取陛下信任,前后朝廷多少正臣前赴后繼,如今李廣終于伏法,正是連根拔除的時候。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你還是清流中的中流砥柱,你這一疏叫天下人如何看朝中的大臣?”    “這便也罷了,原先李廣之流毒已式微,三邊總制官的推選正可委任為國忠臣,即便陛下那邊拖上幾個時日,此事也大有希望??扇缃?,你這一封疏掀起了三邊總制官人選的爭斗,更掀起了有關李廣案的爭斗,朝局由此不穩,若是邊關有失,你王鏊擔得起這千古罵名嗎?!”    王鏊長這么大就沒被人指著鼻子這樣罵過。他做事從來都是問心無愧。    “吳大人,邊關有失的罪名不止下官擔不起,朝中上上下下就沒有人擔得起!既然沒有人擔得起,為什么不派王越將軍去?至少打勝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照吳大人所說,換其他人去,換誰?現如今領兵打仗有勝過王越將軍的嗎?到那時出了岔子,這個罪誰來擔?是你吳大人嗎?!”    “你放肆!”吳寬一拍桌子,他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王鏊,    他已經六十多了,這么多年來都很看重小他十幾歲的王鏊。    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們兩位會是這番情形。    想來,其中變數就是東宮。    吳寬緩了緩胸中之氣,問道:“你可還記得我說過東宮多奇智?”    王鏊當然記得,    就在不久前他們討論的。    “吳大人,新、怪之法,不是錯誤之法。你可知太子殿下對我說什么嗎?”    “殿下怎么說?”    王鏊中氣十足,大聲的說:“殿下說,朝廷若因局勢派不了名將,一旦打了敗仗傳至后世。后世人看了是會覺得是我大明的文臣可笑,還是皇上太子……!吳大人,史書滿眼荒唐可笑事,我大明,難道也要在你我的手上為后世增一笑話?!”    后面的話犯忌諱,朱厚照‘不知好歹’說說就算了,他這個臣子是不能說的。    但盡管不能說,吳寬也是聽得懂的。    “怎么就知道會有敗仗?!王越已經古來稀之齡,我大明朝富有四海,子民萬兆,難道就靠一個王越撐著嗎?若他已然身死呢?我大明朝難道垮了不成?”    “可他還活著呢!”    “你!”    吳寬知道今日怎么都說服不了王鏊了。    氣得一甩手,轉身就欲離開。    但走了兩步又停住,說道:“本官先前就講過,天下不是只有你王濟之一個君子。我吳寬也不怕什么權貴!只要對江山社稷不利,我必參之!你,好自為之吧!”    王鏊不卑不亢,他是君子,仰不愧天,俯不愧人!怕個鳥!    后來不僅吳寬,想一探事實究竟的朝中官員也不少,謝遷、王華、程敏政……他與這些人同朝為官,互相了解。    只不過大家實在都沒想過要和李廣的人‘并肩作戰’。    這其實還算好的,    還有些人,是生怕別人牽涉到他,說他和李廣有些關系,所以極力反對,以博直名。這一種更加可惡。    與此同時,    兩匹快馬出了京城,沿著官道迅速向西掠去。到了驛站之后馬停人不停。如今朝局有這樣的重大變化,西北那邊必須要盡快知曉。    西邊……    也就是現在所說的三邊,甘肅鎮位于最西邊,大致位于現在的河西走廊一帶,往東是寧夏鎮,再往東就是延綏鎮,也就是現在的榆林。    朝廷推舉的三邊總制官,就是要節制這一帶的兵馬,和韃靼作戰。    甘肅是九邊最西的地方,離京師偏遠,邊關大將手握重兵一旦造反,那就是震動天下。因而自洪熙元年,王安任甘肅鎮守太監為始,朝廷就開始派駐鎮守太監,這也是太監鎮守一地的開始。    三邊之中,甘肅鎮的兵最弱,延綏、寧夏兩鎮稍好。    甘肅鎮總兵姓朱,國姓,叫朱明志。那鎮守太監則姓張,叫張坋。    他們雖然遠離朝堂,但眼睛都盯著朝堂。    尤其張坋,他是宮里出來的,李廣的死他是特別的關注。    鎮守太監這個制度……最初是為一地、一事派駐太監,后來是各地邊鎮都派了鎮守太監,還會派出一些礦稅太監。    太監監軍后來也被大肆攻訐,但實際上這有好有壞。    比如正統年間,宣府的太監越過總兵和巡撫直接向皇宮報告,說他們玩忽職守,嚇了當地官員一大跳。憑的就是內臣身份不走內閣那套程序,直接上奏。    再比如,正德年間寧王作亂,最先向宮里報告的就是南京的守備太監。    當然,它的問題也明顯,就是搞了一大堆太監,可太監也會貪污、也會有私心,也會和當地的官員也會攪和在一起。    一旦糜爛到那個程度,這個制度實際上也是女孩兒嫁了人——有個鳥用。    但不知,李廣身死,王越被攻訐,又被推舉的朝局變化,對這里又會有何影響?    第五十五章 用人之法(一)    王鏊的奏疏一上,朝堂的氛圍一下子就變了。    因為這代表著李廣勢力的臨死反撲!    開什么玩笑,李廣都被拉下來斬了,其他人還算什么?    尤其吳寬,他是想要連太子都一塊勸諫的人,所以也不會對于王鏊是太子老師的身份有多么的投鼠忌器。    要說在詹事府的地位,王鏊是老二,他吳寬可是第一。    朱厚照呢,這幾日一直往皇帝身邊跑,他還沒有直接上朝參與政事,但他知道外面鬧得再怎么兇,最終還是要到御前、到皇帝這里來決定事情的走向。    所以說是恰好撞見吳寬到來,倒不如說是在等他來了。    但今日卻不是吳寬為首,叫朱厚照有些意外,領頭的竟然是戶部尚書,周經!    啊,這個有點意思,    這些清流也是本事大,王鏊在奏疏里面把周經當做正面人物,但是他們竟然能把周經給找來。    在弘治朝,內閣其實沒有到我們平常概念中的那種超然地位。這個時候六部的地位也一樣重要。    這是個漸變演進的過程。    而且和皇帝個人的喜好也有很大的關系。比如弘治后期,劉大夏非常受皇帝的喜愛,有什么事情都要先問過他。    這其實就導致內閣的首揆劉健、以及吏部尚書馬文升的不滿。本來就是嘛,要么皇上您讓劉大夏干了內閣的首揆或天官,要么您就注意點兒。你給我們兩人這個位置,整天去找劉大夏,這不是膈應人?    所以今日周經來了,不一樣。他可是戶部尚書,這官兒做得著實大了。    但朱厚照想了想,其他人估計也不敢來,禮部尚書徐瓊、刑部尚書白昂、工部尚書徐貫,以及那個吏部尚書屠滽,多多少少都和李廣有所牽扯。    “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周經、吳寬領頭,后面有各部的侍郎,還有督查院的御史,大約也要有八九人。    朱厚照想,可能和王鏊的名氣也有關系,由他來上那一疏,從清流的角度去看,李廣流毒實在是有些囂張狂妄!    他撇了一眼皇帝,發現老爹臉色有些僵直,尤其目光落在周經身上,那也是多少帶著無奈和嫌棄。    周經這個人呢,就有點像是弱化版的海瑞,他是遇誰懟誰,外戚、宦官、勛貴,包括朝中大臣、當太子時的弘治,    他是一個不落,全都給輪一遍。    就自己被言官給帶上這個事,    他還特意上疏把這幫言官給臭罵了一頓,    叫“使廣若在,彼亦退縮如畏犬,敢狂吠哉!”。還敢來噴我?李廣還在的時候,你們這些人就是丟了膽子的狗!敢吱個聲嗎!    后來還說“今李廣受賄籍薄固在,請查是否有臣姓名。然饋遺亦不需多,但有寸金尺帛,即將臣斬首于市朝”!    就是說,皇上你去查吧,也不用多,但凡寫著我送了‘寸金’,您就把我砍了!    你看這個話說的,考慮到確實有這個賬本,周經還敢在奏疏里這么寫,基本上是肯定他絕對和李廣沒什么關系。    所以王鏊才選他放在奏疏里,意指有人借李廣之案,大肆攻訐。    但沒想到,這位老先生如此有個性,王鏊夸了他,他也不鳥。    朱厚照瞇眼笑了笑,有點兒意思。這種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給你面子給他面子的,他皇帝都敢指責,基本上就是要么您殺了我吧,殺了我反正我也是千古流芳的忠臣!    碰上這么個人,坐在他邊上的弘治皇帝自然也就笑不出來了。    “周愛卿、吳愛卿,今日進宮,所為何事???”    周經畢竟是官位最顯的,也是直來直去的剛正人,直接就說:“陛下,臣等是為了王鏊推舉王越任三邊總制官一事而來。臣以為此言不妥,王越狂妄自大,自負豪杰,在先皇時就與權宦汪直勾連不清,至本朝又與李廣牽扯。似此寡廉鮮恥、無德無義之輩,若再次起復,委以重任,天下臣民將如何看待我大明?又如何看待皇上?!”    朱厚照眼神一緊,這最后一句話若是他當皇上估計沒人敢這么說。    什么叫‘如何看待皇上’?那意思不就是說,你這么做了,別人就會認為你是昏君!    就這么看待,還能怎么看待?    但弘治皇帝還好,估摸著從當太子的時期就開始聽這個周經這樣講了。    “關于這件事,朝臣們的確有兩種意見。一種就是周愛卿所講,有道理。不過王鏊的為國舉將疏,寫得極好,也一樣有道理?!?/br>    “皇上,臣不解,什么叫也一樣有道理?王越乃是明明白白和李廣有勾連的人,這事兒內外皆知啊皇上!”    弘治皇帝眼角瞥了一下朱厚照。    他這個老好人,不是很擅長應對這種愣頭青。    “有什么道理,周愛卿可以去看王鏊的奏疏嘛……”    “啟奏陛下?!眳菍掃@時候發言,“王鏊是微臣的下屬,微臣亦和他同僚多年。王鏊的心志、品性皆是一時君子,不久之前還和李廣勢不兩立,如今又怎會貿貿然上此疏,其中緣由,也要查問個明白?!?/br>    朱厚照聽了這話心頭一動,    好你個吳老頭,你這么講是什么意思?    明擺著暗示是我在背后教唆王鏊這么干的。    都說宰相肚里能撐船,上次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你還跟我較上勁了!    “沒錯?!敝芙浺步恿讼聛?,“陛下,微臣以為,李廣的黨羽定是貪戀權位,不甘心就此落敗。從此次王鏊上疏之事可以看出,定然是有心之人想掀起風波,卻是使得好一手借刀殺人!叫王鏊來擔下這個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