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微薄的光亮, 他坐在窗前背單詞。

    直到天亮, 譚奶奶起床, 譚楨推著煎餅車，和譚奶奶一起去集市。

    今天生意不錯，加上過節大家都放假，集市上人滿為患，譚奶奶有固定的攤位，倒是有個落腳處。

    譚奶奶負責煎餅，譚楨就負責收錢和找零。

    十月的冷風灌進衣領，偶爾會驚得譚楨打個寒顫，他哈欠連天，蹲路邊上吃了個譚奶奶攤的煎餅。

    好吃得落淚，譚楨眼淚汪汪地咬一口煎餅，覺得自己快要幸福得昏過去了。

    雖然日子艱苦，但他很開心，比在現世要開心很多。

    譚奶奶拿著紙巾，有些嫌棄地給他擦嘴角，一邊道：“多大的人了，吃個餅還糊嘴上?！?/br>
    譚楨傻兮兮地一笑，兩眼彎彎，湊過去讓譚奶奶給他擦。

    “你好，要個煎餅?！鄙倌陳灣恋穆曇魝鱽?，打破婆孫的溫馨氣氛。

    譚楨連忙擦擦嘴，扭頭看過去，看見是秦勉。

    他好像除了校服，就是這身黑色的衣服，袖子很短，露出他一截手腕，衣服的寬容度也比較低，嚴實地包裹著他，顯得緊繃的。

    秦勉低著頭，沒看他。

    譚奶奶手腳麻利地攤餅，她知道這孩子每次來點的都是一樣。

    就在她正攤上餅時，對面的秦勉摩挲著褲縫，低聲問：“加蛋是四塊錢嗎？”

    譚奶奶一愣：“對對對，四塊錢?！?/br>
    秦勉恍然松口氣，他掏出四塊錢，垂著頭：“那麻煩來個加蛋的?！?/br>
    譚奶奶看一眼譚楨，譚楨睜大眼睛，也覺得有些詫異。

    譚奶奶應道：“好，你稍等啊小同學?！?/br>
    秦勉則是把焐熱的錢遞給譚楨，他不敢抬頭看譚楨的眼睛，其實他本來不應該再來這里買東西的，每次一來他看見譚楨就僵硬著身體，好像自己的尊嚴在遭受鞭撻。

    他可以容忍自己低微，但不想讓譚楨看見他的窘迫。

    但這附近的煎餅只有這里便宜，而mama也只喜歡吃這家的。

    譚楨接過他的錢，將還帶著溫度的四塊錢裝進錢兜，沒有問秦勉怎么突然舍得加蛋了，他什么也沒說，表情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等秦勉拿著煎餅，離開時，譚楨注意到他的背影，才發現他瘸著腿，走路還有點跛。

    他腿上的傷還沒有好嗎？

    譚楨抿唇，目光盯著他的背影，突然見有人撞他一下，他踉蹌一步差點摔倒。

    譚楨心一提，見他后穩穩當當離開才松口氣。

    譚奶奶搖搖頭，同情道：“這孩子可真不容易?！?/br>
    譚楨低頭嗯一聲，一時間心情復雜。

    秦勉排斥他，他理所應當地對秦勉也沒什么太多的好感，但很多時候他又對秦勉的家世感到同情可憐，有時會情不自禁理解他身上的攻擊性。

    譚楨捧著臉，唉聲嘆氣地咬一口自己的煎餅。

    “誒，這是什么？”

    譚奶奶年紀大，但眼睛好使，看見掉了個袋子。

    譚楨回神，他也看見，彎腰撿起來，搖晃一下發現里邊有硬幣響動的聲音。

    是個錢袋子。

    譚奶奶咂舌：“這該不會是剛剛那小同學掉的吧？”

    譚楨一愣，握著錢袋子的手突感燙手。

    錢袋子是劣質的布料，摸起來有些硌手，里面的硬幣搖起來叮當響。

    譚奶奶哎呦一聲：“這小同學要是發現錢袋子丟了，不得急壞?！?/br>
    譚楨道：“要不我在這里等等，等他回來？”

    譚奶奶皺皺眉：“也行，要是他沒回來就交給警察吧?！?/br>
    譚楨點點頭，他也不知道秦勉住哪里，也只有這兩個辦法了。

    譚楨覺得秦勉會回來取，因為這東西對他來說應該挺重要的。

    所以他就耐心在原地等，為了等秦勉，今天的煎餅攤還多擺了一個小時。

    出乎意料的是秦勉并沒有回來，譚楨等到中午也不見他回來。

    他一時有些懷疑這錢袋子真的是秦勉的嗎？

    如果是秦勉的，他應該會回來的。

    譚楨坐在小凳子上，盯著錢袋子發呆。

    要不還是送去警察局吧，要是秦勉有點腦子，丟了錢也知道去警察局。

    譚楨有些猶豫，秦勉的自尊心強，如果警察找上門的話，應該會被街坊鄰居知道，加上自己家庭的原因，不知道會不會傳流言蜚語。

    若是這樣，那豈不是讓他本就不順意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譚楨做事總是思前想后，他糾結后覺得手中的錢袋子更加燙了。

    好難辦啊。

    譚楨想了想，抱著手機，敲著九宮格，向徐如來求助。

    徐如來不知道在哪里瀟灑，什么也沒說，直接甩個地址過來。

    [譚楨：什么意思？]

    [徐如來：秦勉家的地址，快去吧啊乖，我正在玩呢，有空回你]

    譚楨：“……”

    他盯著那串地址，再次感嘆徐如來真厲害，好像什么都知道。

    雖然成績不太好，但交際這方面，即便以后去社會上，也是很能吃得開的。

    在找警察，還是自己去找秦勉，譚楨選擇后者。

    他拿著地址，和譚奶奶說了一聲，匆匆出門。

    秦勉的住址離這里并不遠，繞過幾條胡同就是了，但譚楨很少遇見他，所以他并不清楚秦勉的具體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