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
消息傳到祁府時,祁容正在處理水運之事,管家站在一旁,低眸恭敬道:“如今城中人人都想見一見這位天香國色的沉大小姐,就連平日里最不喜湊熱鬧的蕭家二少爺都遣人去了沉府門前等候,那些素日喜好玩樂的公子們更是親自去了沉府,只待看一看這位沉姑娘到底有多絕色?!?/br> 祁容知道,若只是出了位美人,管家斷不會拿到他面前來說,思索幾息,他眉眼間浮上冷冽:“祁少軒也去了?” 管家彎腰:“小少爺聽聞竟有人敢說比小姐還美,立刻拽著蘇家二少爺,徐家三公子,張家的雙胞兄弟,一同去了沉府門前,去時還嚷嚷著,這位沉姑娘定然濃妝艷抹,他要將她的真面目公之于眾,證明小姐才是臨州最美……” “胡鬧?!逼钊菔种泄P墨未停,眉頭輕蹙,吩咐道:“速去沉府將他帶回來?!?/br> 祁容本就生得一副疏離清冷的面容,微一蹙眉便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令人打心尖上發顫害怕。 管家雖然自小看著他長大,卻也不敢說個不字,只能將腰彎的更低。 “老奴早已自作主張,派了木槿木槐二人去請小少爺,但……”他的頭幾乎快低到地里:“小少爺將人打了回來?!?/br> 祁容手中筆尖一頓,墨點落在水路圖上洇出一團烏墨,毀了整張圖紙。 他睨著烏黑團墨,眼底醞著冷意:“去備馬車?!?/br> 這是要親自去抓人了。 管家默默在心中替小少爺點了根蠟,祈禱這次大少爺能手下留些情,別將人打的半月都下不來床。 但他也知道依祁容的性子,這祈禱八成是無用的,只能在備馬車時順便吩咐廚房,多備些山參補藥,后半月小少爺的膳食都以藥膳為主了。 祁府的馬車剛剛出發時,沉云梔已經到了沉家門口。 尚未下車,她便能聽到嘈雜的人聲叫嚷著人到了,聽著動靜,來得人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多些。 而孫嬤嬤已經懵了,門前簇擁著的人群是她從未見過的盛況,那些人一個個仿佛惡狼一般盯著她這輛馬車,眼中是恨不得沖上前來將馬車撕碎一般的急切。 她忙叫尋梅去打聽下原由,不多時尋梅帶著幾分得意回來,道:“小姐在城外露面時叫人看到了,如今城中都在傳咱們小姐貌美絕色,這些人都是想來一觀小姐美貌的?!?/br> 沉府一直都只有沉文遠一位少爺,尋梅伺候在他身邊,以往見到的都是幾位公子哥們談書論畫,沉文遠的學問又很不突出,是以在知曉這人山人海的景象是因為沉云梔的美貌后,尋梅第一次有了種與有榮焉的驕傲得意。 瞧瞧,這群人不過聽了些傳言就這般瘋狂,一會小姐下車,怕不是要驚掉他們的大牙! 想到這,尋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眾人被沉云梔的美貌驚艷的場面,遂問道:“小姐要下車嗎?” 孫嬤嬤倒是沒料到沉云梔人還沒入城就已經引來這么大的熱鬧,不過畢竟她的年歲在這,不似尋梅般沒個穩重,方才她瞇著眼在人群中掃了一圈,除了些尋常百姓外,竟還看到了臨州城內慣愛尋歡作樂的幾位公子哥。 沉季安并未告知孫嬤嬤接回沉云梔為的是什么,不過他著重叮囑過,沉云梔若是長相不佳,便不需要進沉府的門。 而一位美貌的女兒存在的作用似乎只有同高門貴人們換取利益。 孫嬤嬤只當這貴人便是臨州城內比沉家富庶的高門,望著那幾位公子哥,她掀開車簾望了眼沉云梔:“小姐,來看熱鬧的人實在有些多,一會你下車時不要慌張,莫要露怯,只管大大方方進府便是?!?/br> 言外之意,別露出鄉野丫頭的一面,讓沉府丟了臉面,也讓那些看熱鬧的人傳出她小家子氣,不堪可笑的名聲。 沉云梔透過掀開的一角車簾看著在春雨中烏泱泱的各色傘面,人藏在傘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興奮期待。 就如孫嬤嬤的表情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評估這車中商品的價值。 沉云梔垂下眼瞼,手中帕子絞緊,聲音發顫著道:“好?!?/br> 她當然不會露怯,這里這么多人,太過刻意的展示自身,反而和那些煙花柳巷的商品沒什么不同,自然也抬不高身價,選不來上等買家。 但……若有人出手,叫她‘被迫’站在人群之中,供人肆意打量呢? 那形形色色的傘面下,隱約能看到少年桀驁的眉眼,同畫冊中的水墨人像重合在一起。 祁少軒,祁家三少爺,年十七,無通房無婚配,平日里最會飲酒作樂,懼怕兄長祁容,卻很是喜愛jiejie祁婉清,若有人說祁婉清一句不是,他拼了命也要替jiejie討個公道。 這公道自然包括要替jiejie將第一美人的名頭搶回來。 沉云梔唇邊勾起一抹淺笑,這是她計成后的習慣,向來淡漠的眼底也只在此時才會染上一絲笑意,她施施然起身,踏出馬車,開始挑選她的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