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
昭和三年春,臨州城外。 綿綿細雨似霧一般籠罩著山腳下的茶攤,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雨勢漸大,霧氣被暴雨沖散,多了幾分寒意。 臨州城內幾乎人人行商,繁華比之燕京更甚,此處又是進城的必經之路,行人眾多,雨勢一大,小茶攤便多了不少人前來避雨。 “掌柜的,來兩壺熱茶,再來幾塊你們家的招牌茶點!” 有人吆喝,掌柜的便立刻招呼小二上茶。 “來了?!?/br> 只聽一聲如春雨般柔情的女聲響起,茶攤中詭異的一靜,眾人皆看向那從簡易柜臺后站起身的小二。 居然是位女子。 一身粗麻布衣,卻掩不住婀娜身姿,大抵是見到攤子中人太多,如水秋眸中有些懼意,卻更添弱柳扶風之姿,黛眉櫻口更是如花似玉,這般容貌,說是國色天香也不為過。 她拎著兩壺茶送上桌,還未放穩,卻被人抓住了手。 “啊……” 她驚叫一聲,將手抽了出來,慌亂中茶水灑了對方一身,有些尖嘴猴腮的男人立刻發作:“我這身衣衫可是上等綢緞,你得賠我!” “云梔,怎么了?” 掌柜的上前來,本想打個圓場,可尖嘴男人不依不饒,硬要沉云梔賠他一身衣衫。 見他難纏,掌柜的也沒了辦法,只能說給沉云梔提前支些薪酬,讓她賠人家的衣衫。 可尖嘴男人不要她的錢,云梔將賒來的工錢遞過去的時候,被他趁勢握住皓白手腕。 “嘿嘿,美人,我可不要你的錢,你弄濕了我的衣服,我沒法再穿,不如這樣,你將你這身衣衫脫來給我,我便不跟你計較了,如何?哈哈,來,我來幫你脫……” 男人獰笑著要去拽她的腰帶,沉云梔滿臉慌張害怕,視線掃過茶攤內的其余客人,卻只見到看戲的眼神,就連掌柜的,也不想為她鬧事,低下頭去。 “放開我……”她眼中醞滿水霧,掙扎中發絲凌亂,眼見茶攤中無人能幫她,便看向外邊,恰好見到一輛馬車悠悠從雨中行來。 沉云梔奮力掙脫尖嘴男人的鉗制,沖進雨中,直奔那輛馬車而去,身后尖嘴男人還在追她,她哭著喊:“救救我,救命,救命……??!” 雨天路滑,地上濕濘,云梔腳下不穩,狠狠摔在了地上,泥水濺了滿臉,砂石割破她的掌心,血色蔓延,分外狼狽。 但好在,馬車停了下來。 車簾掀起,身穿青色長衫的男人看了眼摔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女子,再一看要將她按在地上剝去衣衫的尖嘴男人,眉頭一皺,厲聲道:“住手!” “少多管閑事!”尖嘴男人呸了一聲,抬頭看到馬車上的圖騰卻愣了愣,隨即臉色不善的站起身:“原來是沉家的人,行,我今天給你個面子?!?/br> 話還沒說完,他便在已經拎起棍棒的家丁面前落荒而逃。 再一看,地上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昏了過去。 沉文遠忙叫丫鬟將她扶上馬車,動作中,一塊玉佩從她袖口掉落,沉文遠見到那玉佩的模樣,驟然一怔,旋即不可思議的看向那昏迷的少女。 這玉佩上的圖案和馬車上的沉家圖徽很是相似,卻又有些不同,沉文遠之所以驚愕,是因為這玉佩是他年幼時第一次設計沉家圖徽時的草案!當初父親以這圖案做了兩塊玉佩,一塊送了他,一塊則是給了繼母程氏誕下的幼女云梔,而程氏誕下云梔后虧空了身體,尚未出月子就去了,云梔則是被奶娘偷帶出府,連帶著這塊玉佩也不知所蹤。 如今玉佩在這女子身上,難不成…… “快,去郊外的宅子,再去請大夫來看!” 沉文遠急忙吩咐馬夫就近去沉家在城外的宅子,自己則去了身后另一輛馬車避嫌。 無論她是不是云梔,男女有別,他都不能壞了她的名節。 他下車時腳步有些急促,而沉云梔唇邊那抹淡笑,快的無人察覺便已收斂。 都說沉文遠為人正直,她還怕傳聞是假,枉費她花費銀兩找那尖嘴男人演這一出戲,沒想到他倒確實有些君子之風。 第一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