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72節
若他之前看向她的眼神是狼看著羊,那這會兒的眼神就是餓了很久的狼看到了羊,眼睛都快冒出光了。 柳煙鈺咬唇,表情糾結,在離著床榻還有五六步的時候,她頓住,猶猶豫豫地說道:“殿下,實在是抱歉?!?/br> 胥康眼神莫名:“……” 柳煙鈺鼓了鼓勁,快速說道:“臣妾來了月事,不方便侍候殿下?!?/br> 胥康表情明顯一怔,“什么時候來的?” 柳煙鈺苦笑,“就,剛才?!?/br>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節骨眼上來。 柳煙鈺心知這個時間節點,男人肯定會失望,遂道:“若不然殿下在榻上歇著,臣妾在貴妃椅上吧?!?/br> 男人這會兒身體肯定是燥得不行,她若是躺到他的旁邊,無疑會加劇那份燥。 還是隔遠點兒穩妥。 胥康默了一瞬,“還是來榻上吧?!?/br> 柳煙鈺眼神有點兒不確定。 胥康:“不信孤?” 確實是不信,但不能訴諸于口。柳煙鈺心情復雜,吹熄了燭火,慢慢挪蹭著上了榻,胥康將其讓到了里側。 兩人皆是平躺。 柳煙鈺聽著身側越來越粗重的呼吸,心里直打顫。 瞌睡蟲都飛到九霄云外了。 停了會兒,胥康忽然問道:“睡了嗎?” 柳煙鈺想裝睡,但想了想,還是坦誠道:“沒?!?/br> 胥康:“孤剛查案回來?!?/br> 他提到公務,柳煙鈺不懂,只好輕輕“嗯”了聲,把主動權交給他,他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不說。 “知府施天材檢舉的洪文潮貪墨問題,理由是發現洪文潮別院里收有大量金銀珠寶,父皇派孤去查,果真在洪文潮別院里收繳了二十幾箱金銀珠寶,洪文潮卻說不清楚別院何時有這些東西,定是有人栽贓陷害,但人臟并獲,便將他押至大牢候審。孤細查之后發現,那二十幾箱珠寶,只上層是真的,下面全是石頭和其他雜物?!?/br> “孤再查,卻在別處查到了真正的二十幾箱金銀珠寶,這次孤派人掀箱仔細檢查,貨真價實,是有人刻意埋在了某處?!?/br> “現如今,除了孤和陳之鶴及幾名近侍知道真貨在何處之外,其余人均不知。孤和陳之鶴商量過,莫不如將金銀珠寶瞞下,留作養兵之用?!?/br> “這批珠寶是如何發現的?”柳煙鈺問。 “是陳之鶴發現那些箱子有問題之后,派人四處查探蹤跡,查到那處山林,感覺樹周有動土的跡象,很是可疑,便差人挖掘,結果便挖到了?!?/br> “這么湊巧?不是有人刻意將他們引過去的?” 黑暗中,胥康沉默了一會兒:“陳將軍前思后想,沒有任何異狀,的確是靠著他自己的敏銳發現的。所以,他認為留作養兵之用,神不知鬼不覺,無人會知曉?!?/br> 柳煙鈺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還神不知鬼不覺,他這不是告訴自己了嗎? 她輕聲問:“殿下打算如何?” “孤以為,銀兩用作養兵,可行。洪文潮貪墨案應是冤枉的,為其平反昭雪便是?!?/br> 柳煙鈺打了個呵欠,“殿下想聽臣妾的想法嗎?” “嗯,但說無妨?!?/br> “臣妾不懂朝中之事,可施天材要舉報洪文潮,總要有個緣由吧,比方說他是殿下的人還是曦妃的人,抑或是忠臣良將,僅僅是為了朝廷檢舉貪官。結果證明洪文潮是被陷害的,那被誰陷害,為何要陷害他?他曾在早朝上為難殿下,那他應是曦妃那邊的人。如果不是殿下要派人陷害他,那會是誰?大費周章的,甚是麻煩?!?/br> 柳煙鈺沒說應該怎么辦,只是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幫胥康簡單梳理了下過程。 “您說銀兩無人知曉,可為什么這么湊巧?不是離著很遠的地方,偏偏在洪文潮別院附近,是誰埋的?銀兩從哪兒來?為何埋在這里?” 一連串問題問出來,身旁的胥康竟然笑出了聲。 柳煙鈺詫異,“殿下為何笑?” 胥康止了笑,說道:“孤本不打算說詳細與你聽,沒想到你問題如此之多,不說細,事情好像討論不下去?!?/br> “說來話長,這些銀兩是朝廷的救災銀兩,當初被山匪所劫,因官府未找到山匪蹤跡,此事便罷了。施天材既不是孤這邊的人,也不是曦妃那邊的人,依他自己的說法,是說有人密報,告知洪文潮別院有賑災銀兩的蹤跡,他暗自查訪消息屬實便上報朝廷。那處別院只有洪府的幾名下人在,平時便比較懈怠,銀兩何時在的,如何在的,一問三不知?!?/br> “那么多箱子,查不到去送的人?” “排查二十幾日,毫無蹤跡?!?/br> “那殿下更不能將真金白銀私自留下用作養兵之用了?!?/br> “為何要如此說?” “若是無銀兩交差,殿下查探二十幾日,豈不是白廢力氣?剛開始二十幾箱假銀兩便在,您現在回來,就還是這樣稟報?” 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豈不是說明太子無能,查不到任何線索? 胥康沉默。 一會兒之后,他道:“太子妃說得極是,寅時孤便去找父皇?!?/br> 他剛回,因太晚,皇上已經歇下了,他遂打算天亮去稟報。 “孤和陳之鶴查探二十幾日,未查到那些箱子是何時何日被何人搬運進去的,那么多箱子,動靜應該不小,偏偏沒有消息?!?/br> “別院的下人如何說?” “都是一問三不知,以為那些箱子就應該放在那里?!?/br> “那些箱子一看就知道是裝銀兩的,那些下人怎可能不知?又不是一箱兩箱的,那可是二十幾箱啊,下人們都不奇怪一下的?臣妾反正覺得非常奇怪,陳之鶴查探能力應是不錯,不該二十幾日還未有發現,那是不是說明這些箱子存在的時間有些久了?”柳煙鈺問,“賑災銀兩是什么時候丟失的?” 胥康既然要和她討論案子,她就得拿出點兒認真的精神跟他仔細探討。 胥康很突然地坐了起來,“太子妃,你好好休息,孤還有事?!?/br> 黑暗中,柳煙鈺跟著坐起來,有些遲疑地問道:“殿下這是要去哪里?” 剛才還蠻有興致地跟自己討論,怎么突然就要走? 胥康在黑暗中穿衣,邊穿邊道:“孤認為太子妃說得有道理,連夜趕回去繼續查案,不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回來?!?/br> 柳煙鈺怔住,她三言兩語,竟導致胥康一再改變決定,她心稍有些慌,道:“殿下,臣妾,臣妾是隨口亂說的,當不得真?!?/br> 要是導致他荒廢時間和精力,罪過可就大了。 穿好衣服的胥康俯身過來,輕輕摟住她的肩,在她耳畔輕聲說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只專注查近些日子晚間車輛走動,卻不曾想過更早時間,還是查細些才對,否則如何向父皇交待?” 最后,他輕聲道:“等孤回來?!鳖D了頓,又發狠似的說道,“下次定不饒你?!?/br> 第57章 胥康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柳煙鈺面對空寂的屋子,心頭涌起了一種很強烈的失落感。 他來,她是有些怵頭的。 能打過猛虎的身體,強壯自是不用說。 他幽幽的眼神掃過來, 那感覺就像是要把她拆把拆把吃進肚子里。 她心慌意亂的, 巴不得他走??伤孀吡? 她又感覺失落。 說不出來的矛盾。 早上, 柳煙鈺正蹲在菜園里欣賞綠油油的青瓜苗,凝兒在一旁站著, 胥瑞一蹦一跳地從外頭跑進來,后頭跟著幾個嬤嬤和太監。 凝兒習慣了胥瑞的不請自來。 表情無奈地喚了聲:“九皇子殿下?!?/br> 胥瑞隨意擺了下手, 蹲到柳煙鈺旁邊:“皇嫂,你好厲害, 這些青瓜長勢不錯?!?/br> “青瓜易活,有水有陽光, 肯定能活的?!?/br> “那還有多久結果呢?我迫不及待想吃了?!?/br> “至少得二十天吧, 再耐心等等?!绷鵁熲晞幼魇炀毜匕纬喙厦缰g的雜草。 胥瑞認真點頭:“那就再等等?!?/br> 他好奇地東張西望。 柳煙鈺側頭看他一眼,“找什么呢?” “找皇兄啊,有宮人說昨晚見過皇兄, 我還想著今天早些來, 可以見到皇兄,”胥瑞語氣自豪,“我聽人說皇兄這次出去是查案,可厲害了呢。父皇親口說過, 讓我向皇兄好好學習?!?/br> 柳煙鈺拔草的手一頓, “這樣啊,”她慢慢將草拔出, 扔到邊上,“太子昨晚回來接著便走了?!?/br> “又走了?”胥瑞一臉失望,“皇兄為何如此慌急,莫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柳煙鈺語氣平淡地說道:“沒什么大事,他查案時需要查一點兒資料,書籍沒有帶在身上,便親自回來取?!?/br> “那些下人實在是不懂事,取書這種不足掛齒的小事竟要勞煩皇兄?!瘪闳鸱薹薏黄?,似乎特別心疼勞碌奔波的太子。 柳煙鈺有些詫異,胥康和胥瑞兩個雖然是親兄弟,可兄弟情向來淡薄。曦妃娘娘恨不得胥康死,成天睜眼閉眼想的都是如何對付胥康,兩兄弟見面的次數都極少,難得見面,也多是在皇上跟前,幾乎沒什么交流的機會。這種情況下,胥瑞突然表現出對兄長的關心,就顯得有點兒可疑了。 柳煙鈺直覺胥瑞來者不善,極有可能是曦妃派來打探消息的。 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用布巾拭了拭手,親熱地拉過他的手,問道:“曦妃娘娘最近身體可好?” 他既然打著關心胥康的幌子,那她也可以適當地表示表示對曦妃娘娘的關懷之情。 胥瑞表情明顯一愣,轉瞬便笑了,“娘親一切安好,我剛才還去問安來著?!?/br> 他不等柳煙鈺說話,跑到凝兒身邊,拽著她的胳膊搖晃,“凝兒jiejie,帶我去看麟兒吧,我想他了?!?/br> 凝兒看向柳煙鈺,后者微微點了下頭,凝兒便抓起胥瑞的手,領著他往屋里走:“殿下以后莫再搖晃奴婢了,奴婢身上本來就沒幾兩rou,您再給搖沒了?!?/br> “哼,你那么不經搖的?我才不信?!?/br> “信不信的,奴婢反正最近覺得瘦了?!?/br> “……” 走出去老遠,胥瑞轉過頭,沖柳煙鈺喊:“皇嫂,我想喝解暑湯?!?/br> 前幾日他來的時候,正趕上柳煙鈺喝解暑湯,喝過之后直呼好喝,竟然開始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