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59節
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將十幾年來未曾流過的淚水全部傾瀉出來。 凝兒內心惶惶的,將附近的下人全部遣散,小心守在柳煙鈺身旁。 她能體會她的苦楚。 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正焦急間,遠遠瞧見胥康的身影,她慌慌張張跑過去,驚惶失措地道:“殿下,太子妃正傷心痛哭,您快幫忙勸勸吧?!?/br> “為何會哭?” “剛才太子妃父親來了趟,言詞涼薄,傷透了太子妃的心,太子妃說自此山高水遠,她和柳醫士再也不見?!?/br> 這是要割斷父女親情。 胥康沒有上前,他遠遠看著她哭了會兒。 她肩膀聳動,嗚咽出聲。 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地上砸。 直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有要暈厥過去的樣子,胥康這才疾步上前,長臂一攬,將人摟到懷里。 他大掌輕拍她的背。 她止了哭聲,臉頰倚到他的胸口,任無聲的眼淚浸濕他的衣衫。 良久,她抽咽問道:“臣妾是不是很可憐?如浮萍一般,沒有根基,沒有依靠?” 生死皆不由人。 胥康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肩,聲音清冽溫潤:“以后,孤是你的依靠!” 第46章 哭泣的女人宛如一株被雨水打濕了的百合花, 嬌艷凄美。 他垂目便可以看到她白皙嬌嫩的細頸。 心里又憐又愛的。 他輕輕地抱緊她。 柳煙鈺靜靜在胥康懷里靠了會兒。 男人肩膀寬厚,懷抱溫暖,加之他那句“以后,孤是你的依靠”, 她心里莫名多了種安定感。 但鼻涕眼淚弄臟了他的衣服, 她略顯尷尬。 她吸吸鼻子, 抬手輕推了下他的胸膛。 胥康接著便松了臂膀。 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淚痕斑駁的臉頰, 她低垂著頭,“謝謝殿下, 臣妾先回去了?!?/br> 哭得時間太久,聲音又沙又啞的。 胥康不是很會哄女人, 他神色僵硬地“嗯”了聲。 柳煙鈺轉身,邊拭淚邊走遠。 曾澤安靠前一步, 低聲道:“殿下,您定制的東西到了?!?/br> 胥康回過神, “什么?” 曾澤安聲音壓得更低:“金瓢和龍鳳花燭?!?/br> 胥康了然。 轉身往書房去。 曾澤安緊隨其后, 他瞧眼遠去的那抹影子,想了想,道:“殿下, 奴才聽太醫院的那些人提過, 這生產過后的女子,情緒容易起伏?!?/br> 胥康定住步子,瞪著眼睛看他。 曾澤安嘿嘿一笑,“殿下, 您別怪奴才多嘴。這太子妃是多堅強淡然的性子啊, 打從進東宮起,奴才就沒瞧見她哭過?!?/br> 刀劍架到脖子上都沒嚇哭, 父親說兩句重話就能哭成這樣? “一般不哭,這會兒哭得這么傷心,會不會跟剛生過孩子有關?太子妃父親早前就待她不好,又不是才這樣。太子妃應該早有心理準備才是?!?/br> 不愧是曾澤安,雖然身份是名太監,可這小女子的事情,他也懂得不少。 見胥康在聽,他便繼續說道:“之前先皇有個妃子,剛生完孩子之后好好的,過了兩個月,很突然地有一天就上吊了,幸虧宮女發現得早及時救了下來,太醫去診治,身體一點兒毛病沒有,就是喜歡想東想西。后來就有民間的一個郎中,說這是郁癥。得有家人關心陪著才好?!?/br> “那妃子后來如何了?” “奴才們不懂,皇上自然不信世上還有郁癥這種病,就沒管她。沒過多久,妃子想不開,上吊自盡。這回宮女沒有及時發現,人便香消玉殞了?!?/br> “奴才不是說太子妃患了郁癥,奴才只是擔心?!?/br> 提點太子一句罷了。 太子聽了認為有道理:“太子妃冷靜淡然的性子,今天的確是有些反常。郁癥有何法可解?” “那郎中可說了,患了郁癥的人,讓家人多關心關心便會好?!?/br> “這么簡單?” “就是這么簡單。太子妃不是更好,左右殿下多關心關心沒什么壞處?!?/br> 瘟疫之事,曾澤安敬佩柳煙鈺的所言所行。 是以心里就比較關心她。 太子對女人的事情不是太了解,他懂的,自然是會說給太子聽。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書房。 書房桌上擺放著兩只黃燦燦的金瓢和一對顏色鮮亮圖案精美的龍鳳花燭。 兩樣東西擺放在一起,顯得莫名的喜氣。 胥康分別拿起看了眼,滿意地點頭:“做工細致精美,不錯?!彼p輕放回桌上,“把東西小心收拾好,需要的時候孤自會與你說,這之前千萬不要讓太子妃看到?!?/br> “奴才曉得,奴才曉得,這本來就是給太子妃的驚喜,奴才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太子妃提前看到?!?/br> 之前的洞房花燭夜沒能過好,這胥康就想著改日能彌補下遺憾。 為了不惹人眼,他不能大cao大辦,唯有在這些小細節上稍微經經心。 玉姑姑最近的小道消息非常靈,那頭胥康剛拿著東西,她這廂便收了消息,緊急忙慌地就跑去曦妃那里稟報。 “娘娘,剛才得了消息,今日有人看到曾澤安去銀樓取東西,給銀樓掌柜遞了銀子,對方才吐口說是兩只金瓢?!?/br> “整個稀罕樣式的金首飾有什么可奇怪的?”曦妃娘娘興致缺缺。 “是啊,光是兩只金瓢,老奴不會這么驚奇,重要的是曾澤安說了一嘴。銀樓掌柜遞上金瓢之后例行說了句賀喜的話兒,曾澤安當時苦笑,說是不知道啥時候能用上?!?/br> “哦……”曦妃歪頭琢磨,“這宮里最近有什么喜事嗎?” “他們眼睜睜瞧著曾澤安把東西拿進了東宮?!庇窆霉每隙ǖ卣f道,“曾澤安一心效力太子,這東西肯定是太子要的?!?/br> “沒聽說太子最近要納妃納妾的?!?/br> “就是說啊?!?/br> 曦妃眼睛一亮,“胥康隱疾并未恢復,皇上卻以為他已經恢復了……” 猜到這一點的曦妃有些坐不住,“快,你跟畫兒不是相熟嗎?趕緊再去旁敲側擊地打聽下,太子和太子妃倒底行過房沒有。順便把三位老太醫給請來?!?/br> 玉姑姑猶如發現了新大陸,很是興奮地聽令而去。 祁太醫,魯太醫,曹太醫,都是宮里的老人,前二位今年69歲,最后一位也已經68歲了。 本朝規定,70歲便可告老還鄉。 這三位眼看著就熬到了年歲,到時候可以拿著朝廷的俸祿回去頤養天年。 聽到曦妃娘娘傳召,這三位顫顫巍巍就趕了來。 曦妃娘娘給幾位準備了茶水,并特別準許他們坐著回話。 這三位受寵若驚的。 因為是宮里的老人,也自然知道這曦妃娘娘在宮里的地位。別看眼下失了鳳冠,可依著皇上對她的喜愛程度,拿回鳳冠只是時間問題。 “三位太醫,你們可知太子殿下的隱疾?” 三位幾乎異口同聲,“知道?!?/br> “那你們可知,殿下隱疾康復了嗎?” 祁太醫道:“那日皇上讓臣等去給太子殿下診脈,從脈象上看不出什么來。隱疾隱疾,光靠診是不行的,還是私密時候知道得最清楚?!?/br> “也就是說,你們不確定太子隱疾是否康復了?” “臣等不能確定?!?/br> “那有誰確定過這事兒嗎?” 三位一起搖頭,曹太醫道:“太子一向重視私密,洗澡都是親力親為,更何談看診?殿下剛患上隱疾之時是因為太過嚴重,所以診脈能診出來。后來體內毒素消了,只顯示脈象正常,且男子不舉的原因錯綜復雜,就不好確定康復與否?!?/br> 曦妃:“這樣啊?!?/br> 玉姑姑從外頭進來,貼到曦妃耳邊道:“畫兒說大婚之后太子和太子妃并未行房。洗衣裳換被褥,從未看到過行房痕跡,她們值夜的時候,也從未聽到過男女行房的動靜。再有,太子留宿的事情極少見。畫兒說,她統共見過兩回,早上收拾被褥和太子妃換下的小衣,皆是干干凈凈的?!?/br> 曦妃斂起表情,“玉姑姑,拿點兒賞金給三位太醫?!?/br> 黃澄澄的金子端出來,三位太醫眼都快看直了。 曦妃道:“小小心意,三位收下吧。太子不舉畢竟是大事,不能因為產下一子便隨意松懈。若是臣子們提起此事,三位照實說便可。太子諱疾忌醫,不好意思。你們這幾位老人,得多關心著?!?/br> 三位太醫互相看了兩眼,魯太醫問道:“娘娘這是確定太子身體并未康愈了?” “自然是如此。你們這是行好事,皇上一定會被你們的忠心所感動?!?/br> “曦妃娘娘真是仁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