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29節
這天,玉姑姑破天荒來了趟東宮,言語間皆是客氣:“太子妃,皇后娘娘有請,您身子重,千萬小心著?!?/br> 皇后有請,柳煙鈺直覺不是什么好事,但想想自己現在這密不透風的“保胎措施”還是拜皇后所賜,又心安了幾分。 左右生命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為防萬一,她還是稍稍做了準備。 在眾人浩浩蕩蕩的保護之下,柳煙鈺到了皇后寢宮,皇后讓玉姑姑拿出一件衣服:“太子妃,現如今這天氣特別的冷,本宮著人給你定制了御寒的衣服,你千萬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br> “謝母后恩典?!?/br> “本宮最近每晚都睡不好,除非皇上留宿,本宮幾乎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老是東想西想的,心里擔憂最多的,是你腹中的孩子。他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小皇孫,皇上可期盼著呢?!?/br> 柳煙鈺安靜聽著。 “本宮身為皇后,有責任也有義務照顧好你的身體,這樣吧,以后只要皇上不留宿本宮寢殿,你便來,讓本宮好好照顧照顧你?!?/br> 第23章 皇后娘娘說完, 屋內是長久的沉默。 半天,柳煙鈺才故作惶恐地說道:“煙鈺怎敢勞煩母后?” 皇后照顧她? 應該是折騰才對吧。 不用說皇后罰她做什么,光是看著皇后這張臉,她可能也會食不下咽。 皇后言笑晏晏, 一派和煦:“本宮樂意之至?!?/br> 皇后娘娘這么大的“恩典”砸下來, 柳煙鈺不受也得受。 到了夜間, 她才明白皇后所謂的“照顧”是什么。 原是皇后躺在她自己那張寬大舒服的大床上, 而在她的大床旁邊放了一張軟榻,說是給柳煙鈺休憩用的。 一晚上的時間, 她的任務就是給皇后娘娘端茶送水?;屎竽锬餂]有需求的時候,她可以歪在榻上休息。 就跟個晚間伺候的宮女差不多。 頭一晚上, 柳煙鈺不明情況,就跪在那里, 玉姑姑趕緊把人給拉起來,“不能跪, 不能跪, 皇后娘娘說要照顧小皇孫,怎可能讓你跪下呢?” 遂拉來軟榻,讓她坐進去。 她不明所以, 就乖乖坐著。 沒多久, 床榻那邊便傳來皇后娘娘綿軟的聲音:“水?!?/br> 柳煙鈺也不知道她沖誰喊,所以沒動。 玉姑姑眼觀鼻鼻觀心的,也不動,周圍還有兩個宮女, 也裝作聽不到的樣子, 各忙各的。 等皇后娘娘第三次不耐煩的聲音傳出來,柳煙鈺就趕緊起身去幫忙倒了杯水, 小心翼翼送到床前。 皇后歪頭,微微抿了口,連看也不看她,繼續躺回去。 柳煙鈺仔細數了數,一晚上,皇后娘娘要了十八趟水,每次至多抿一口,要么就是沾沾唇擺個樣子。 按說遞杯水也不是多累的事情,可孕婦本來就覺多,經皇后娘娘這么一折騰,柳煙鈺一晚上沒睡,隔天早上呵欠連天地回去補眠。 凝兒聽說之后,氣得罵人:“皇后娘娘真是的,您身子都這么重了,她還忍心使喚你?!?/br> 柳煙鈺捶打自己的腰,“得想個法子?!?/br> 皇后一月侍寢不超十次,余下二十天左右她都得去當使喚丫頭。 累也不算累,可心里不舒服。 不折騰死你,但得折騰你。 第二次去皇后寢宮,柳煙鈺便仔細觀察了,其他幾人只是候在那里,但眼神并沒專注在自己身上,只是偶爾瞟過來。 多少防備些。 皇后娘娘第一次要水的時候,她去桌上倒了水,雙手捧著水杯,趁人不注意,右手食指伸到杯里攪動兩下,攪完,她若無其事地端到皇后面前,“母后,水來了?!?/br> 皇后照例只抿了口。 第二次,第三次,柳煙鈺都是如此做的,只是每次用的指頭不一樣。 第三次過后沒多久,她便聽到了綿長的呼吸聲。 她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如她所料不錯的話,皇后今天晚上只能要這三次水了。 來之前,她往自己的指甲里灑了促眠的藥粉。每次倒水的時候,手指在水里稍微一攪動,藥粉便混到了水里。但皇后只抿一口,藥效便發作很慢,所以三次下來才致她入眠。 知道皇后娘娘睡死了,她拉過一床軟被,安心窩到軟榻里。 清清靜靜躺了一個晚上。 早上,柳煙鈺走的時候皇后還沒有醒。 玉姑姑表情奇怪,探頭往床榻方向看了眼,心里琢磨著,皇后娘娘今晚為何如此善心? 皇后比往常起得晚了些,起來后,她摸摸自己的頭,“怎么回事,本宮昨晚怎么睡得這么沉?” “是啊,娘娘昨晚只要了三次水,老奴還奇怪呢?!?/br> “本宮昨日白天小睡了一會兒,晚間并不算困,怎么可能睡這么沉?” 奇怪歸奇怪,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事情就這樣莫名其妙過去了。 柳煙鈺再去的時候,玉姑姑便有些防備她了。 她倒水的時候,玉姑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根本沒有往杯里放手指的機會,更別提攪動了。 但奇怪的是,三次之后,皇后又沒了動靜。 玉姑姑不放心,刻意湊到床榻前聽了聽,皇后呼吸綿長,的確是睡了過去。 柳煙鈺再次清靜了一個晚上。 回去后,自己窩在被窩里咯咯笑。 凝兒問她笑什么。 她含糊地說道:“娘娘昨晚只要了三次水,我清靜了一個晚上,臨走的時候,玉姑姑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里掉出來了?!?/br> 玉姑姑生氣,直覺是她搗的亂,可前前后后觀察得那么仔細,察覺不到什么異常。 讓凝兒打來一盆水,柳煙鈺把幾個指腹仔仔細細洗了遍。 她第一次是把藥末藏在指甲里,第二次便改為用加了超劑量藥粉的水洗了洗手,待手干了去皇后宮里。倒水的時候,指腹隨便沾點兒水,再覆到杯沿,皇后輕抿后便會中招。 一次皇后不明所以,二次基本就可以肯定了。 皇后再次起晚后暴跳如雷,用手指著那一堆的宮女嬤嬤,“你們,你們全是廢物。怎么就讓本宮睡死過去了呢?” 玉姑姑戰戰兢兢上前,“娘娘,老奴昨天仔細觀察過了,沒看出有什么不同?!?/br> “沒有不同,本宮如何睡死過去了?以前從沒有這種情況,她來了之后連著出現了兩次。她可是寧安師太的徒弟啊,肯定擅醫?!?/br> 玉姑姑舉棋不定,“娘娘說得有道理,可是……” 她就是沒發現分毫啊。 “不若這樣,”玉姑姑獻計,“下次娘娘不要讓她倒水,讓她遞上痰盂,您吐完,再讓她放回固定地方?!?/br> 喝東西容易中招,吐東西總不至于吧? 皇后娘娘琢磨琢磨,認為有道理,便同意了。 又一個晚上來臨,柳煙鈺挺著六個月的孕肚,慢悠悠晃進皇后寢殿,微微福了福身子后,便候在一旁待命。 此時寢殿里燭火昏黃,皇后娘娘已經躺到了床榻上,玉姑姑和另外幾個宮女立在旁側,都虎視眈眈地盯著柳煙鈺。 跟防賊一樣。 柳煙鈺心里暗自發笑。 在眾人視線之下,她慢悠悠挪動步子,她一動,玉姑姑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腦袋跟著往前傾了傾,當看到她只是走到暖爐旁邊取暖之后,遂精神一松,縮回身子站好。 柳煙鈺兩手在爐子上方輕輕晃了晃,一些白色的粉末飄下來,被火焰瞬間吞噬。 柳煙鈺施施然收回手,慢悠悠挪回自己的榻上,拉過被子蓋好,姿態懶散地仰躺上去。 不一會兒,玉姑姑和幾個瞪眼瞅著柳煙鈺的宮女都打起了呵欠,沒多久,都歪七扭八地睡著了。 柳煙鈺早有預料,所以這次備了足夠的藥粉在袖口里,這種藥粉和以往的不同,燃燒后散發出淡淡煙氣會促人很快入眠。 事實的確如此,皇后這晚上一點兒都沒打擾到柳煙鈺。 讓她自由自在躺了一個晚上。 為何大家都能被迷暈,唯有她是清醒的? 因為她鼻孔里貼了醒神的藥片。 連著幾次被柳煙鈺捉弄,可把皇后給氣壞了。 她干脆收起虛偽的那一套,白日里直接差人把柳煙鈺叫到跟前,“說,你晚上倒底搞的是什么鬼?” 柳煙鈺一臉懵懂:“母后,您說的什么,臣妾不懂?!彼砬楹苁菬o辜,“這幾晚承蒙母后照顧,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很是活潑,應是感謝母后的照拂?!?/br> “別裝了,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幾次三番使手段,讓本宮每晚昏睡,你現在說了,本宮尚且能饒你不死,否則,”皇后冷哼一聲,“下場你自是知道?!?/br> 柳煙鈺還怕死么? 頭一晚的水被她及時倒掉,第二晚的水杯被她刻意洗過,最后一晚的藥粉早被燒得灰飛煙滅,柳煙鈺不信皇后能拿出什么實證來。 她語氣誠摯,表情誠懇,“還請母后明察,還臣妾一個公道?!?/br> 皇后怒不可遏,高高揚起手掌,啪啪打了柳煙鈺兩個耳光。 耳光響亮,柳煙鈺的臉火辣辣地疼。 但她強忍著跪在那里,沒有故作柔弱地跌倒,也沒有刻意的扮柔弱,而是仰頭看著皇后,“即便母后打了臣妾,臣妾也還是要說,您冤枉了臣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