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歪過腦袋，警惕地看向蘇長柒：“你是本人嗎？”

    “我聽說過，那位邪靈在被主母困死前，是可以自由轉換人身的?！?/br>
    蘇長柒：“我沒有入侵他人識海，擠占意識的能力?！?/br>
    “也對，你要是能奪舍，也不會現在突然和我坦白?！比~沁竹了然點頭。

    的確，阿七體內的魔息和一般描述的不同。它不像由外部入侵，反而是從心脈滋生，朝全身延續，如果是體質原因，就很好解釋。

    “那怎么辦？”她滿臉憂心，“這樣一來，庚辰仙府以前的治療方案，是不是沒有效果了？”

    擔憂地轉頭，與蘇長柒四目相對。她意外地發現，那雙眼睛里有鮮明的疑惑。

    蘇長柒：“你不驚訝嗎？”

    葉沁竹：“我驚訝啊，這不是立刻在試圖為你想辦法嘛?！?/br>
    蘇長柒：“……”

    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你不害怕嗎？”他問，“不討厭嗎？”

    葉沁竹幽幽嘆息：“阿七，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依照凡人的觀念，你得喊我一聲，姨娘?！?/br>
    “沒什么可糾結的?！鄙倥浇莿澾^弧度，饒有興致地勾唇一笑，“我不了解這個世界，所有紛紛擾擾的關系與我而言，都是不存在之物?！?/br>
    “我有眼睛，會親自去觀察，判斷所見所聞。其他的，留給那些土生土長的人考慮吧?！?/br>
    她重新站直，沒等蘇長柒答復，迎風咳嗽兩聲：“我真的要去找裴述了，昨晚沒睡好，好像有點感冒?！?/br>
    昨晚……

    蘇長柒都快忘記，昨晚她把自己塞進犄角旮旯，躲著他。

    她此刻的殷勤，只是因為覺得欠了他人情，努力償還么……

    “你去吧?！彼麤]理由攔她，“他在長廊另側的隔室?！?/br>
    葉沁竹臨走前，還在那兒囑咐：“我這邊靈符計時呢，到點來喊你，不用擔心超過時間?！?/br>
    依照蘇長柒的指引，來到隔室。葉沁竹禮貌地敲了幾下，迫不及待將門拉開。

    “裴——哦，二位?！?/br>
    她看了看裴述，又看了看林翎：“二位在這兒做什么？”

    林翎已經把傷口處理完畢，乍一看，跟沒事人似的。

    “姑娘，我先前幾日不知所終，實屬誤會?！绷拄岢吨e，“我來與你解釋?！?/br>
    葉沁竹：“明日成嗎？今日事務繁多，你沒事就好，沒必要說太多?！?/br>
    “我尋裴大夫有事?！彼⒆∨崾?。

    待林翎離開后，葉沁竹在裴述震驚不已的目光下，迅速關門，覆上符文鎖住，不讓他離去。

    隔聲、隱蔽，一系列的cao作行云流水，顯然是在腦子里排演過許多遍，就等著找機會把裴述關在屋子里，不讓他離開。

    裴述警覺：“你要做什么？”

    葉沁竹：“裴大夫，你先前取了我的血，對吧？”

    “它有什么用？”

    少女倚在門上，抬眸看眼前醫修，似乎覺得威懾力不夠，又把那片花瓣取出：“我還沒丟哦?！?/br>
    nongnong的威脅意味。

    裴述被堵在密室，進退不能，他猶豫片刻，忽地就這么笑出聲。

    “姑娘，你卡了個好時間?！?/br>
    裴述覺得，自己就是棵墻頭草。他從不認為蘇長柒會是毫無威脅的存在，因此不敢放松警惕?？擅看握娴呐c他和他身邊人相處，裴述又覺得，他愿意出手相幫。

    “辰時，你的阿七要求我發心誓保密。就差那么一點，這個秘密我就不能說了?！?/br>
    此后，整整一天，葉沁竹沒再提到任何關于魔息的事。她把白日里的事處理完畢，閑暇時間，取出玲瓏鏡，與水鏡另一端的少女交流。

    穆語：“主母好像知道我在做什么了，但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再等等，說不定在祭祀日前，我會被放出來，加入此次行動。如果有那個時候，我來接你?！?/br>
    葉沁竹：“這些事情過會兒再說?！?/br>
    “七星盞究竟該如何點亮，你知道嗎？”想到少尊先前的言論，葉沁竹渾身發毛，“還有，他們說今夜邪神會來驗貨，這又是怎么回事？”

    前一句話，穆語神情輕松，搖搖頭示意不礙事。聽到后半句，神色微滯，像是想到什么。

    “葉姑娘?！彼龂乐數貑?，“你和你的靈子，現在是什么關系？”

    葉沁竹險些沒接住她的問題：“朋、朋友關系?！?/br>
    “親密的行為呢？”

    “沒有！”小姑娘臉紅了，“我們就是逢場作戲，在別人面前演一演，絕對沒有干過別的事?！?/br>
    穆語抬起下巴：“如此的話，從現在開始練習也來不及了。就只能讓它看你們事后的姿態?！?/br>
    葉沁竹：“??？”

    “很好理解吧，兩個人為了點亮七星盞，精疲力竭一番折騰，歡愉吐納之術大成時，剛巧邪靈來此?！蹦抡Z侃侃而談，半點羞赧之意也無。

    “要是你膽子足夠大，還能向它打個招呼。我雖未曾真實見過那個東西，但聽我在浮靈教的那位友人說，數任圣女都是如此度過?！?/br>
    打、打招呼……

    葉沁竹想所未想。再加上今日聽到的消息，她無法想象自己該用什么樣的目光看那位邪靈。

    難道要：“叔叔好，我是阿七新交的朋友，很高興認識您?！?/br>
    ——怎么可能！

    葉沁竹和穆語交流完畢，一直維持著恍惚的狀態。等夜幕降下，再無一絲亮光后，她終于恢復神智，鼓起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大踏步往屋里走。

    有人在里間等她。

    幔帳低垂，紅燭搖曳，銀質燈盞輝光點點。茶幾上，靜靜地擱著晚些時候喝完，來不及收拾的瓷碗。

    氛圍旖旎曼妙，如果再來點剪花貼紙，還真會讓葉沁竹有幾分洞房花燭的意境。

    她聊起裙擺，跨過門檻，牢記穆語的囑咐：事后。

    一路走到那張大得每次看，都會覺得詭異的床榻邊。少女挑起彎彎細眉，“哎呀”了一聲：“我忘了和你說一件事?！?/br>
    “今天它會過來?！?/br>
    葉沁竹開口時，蘇長柒眸光微蹙，猛然抬頭。他尚未說話，唇瓣被細指抵?。骸安徽撃阍谙胧裁?，我必須要作為圣女前去祭壇，今日在他眼前，我要把這場戲做下去?！?/br>
    少女露出堅定的神情，她起身，作勢叉腰。不知想到了什么，悻悻笑著收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態。

    “雖然我很想信心滿滿地說‘放心，一切交給我?！?，但抱歉了，阿七，你得多脫幾件?！?/br>
    葉沁竹：“最開始我們就約好的，逢場作戲。即使對方是邪靈，也要演給他看?！?/br>
    說著，先解開自己的束腰帶。薄紗之下，少女雪肩白臂剎那間展現。

    在蘇長柒驚愕的目光下，葉沁竹把外衫在手腕上卷起，丟到床底。

    她方才聽見蘇長柒開口：“無需如此！”

    “等……等等?！蹦凶踊呕艔垙?，目光閃躲不敢看她，整個人仿佛失了冷靜，“這等事，讓靈偶來做，不是更好?！?/br>
    他的臉色很差，還帶點異色。不知是因為情緒起伏疼的，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我能看穿你的幻術?！比~沁竹點明，“那個邪靈的階級明顯要高于你，你如何保證，能騙得過它？”

    蘇長柒不語。

    葉沁竹戳他：“這在我以前是很正常的事，我都不在意，你不用避?！?/br>
    先前提出逢場作戲時，他滿口答應，葉沁竹小心翼翼試探，他亦面部改色。

    葉沁竹還以為，阿七并不在意眼前人是何打扮。

    結果，不就是脫了件衣服，反應怎么那么大。

    “別太在意?！彼悬c內疚，拾起床下的外衫，“對你身體不好?！?/br>
    “要不然……”

    葉沁竹垂眸，思索該如何做戲，讓邪靈以為他們確實歡好過。

    耳畔傳來細微的響動。

    葉沁竹對這類聲音非常敏感，先前系統把她拉入深淵時，耳邊也傳來類似的動靜。

    她停下動作，緊張地看向門外。

    耳邊同時傳來男子如水般提醒：“來了?！?/br>
    他從閉上眼，松垮垮地坐著，一副不再反抗，隨葉沁竹擺布的模樣。

    那個人身的實力，蘇長柒能摸透。他能攔住它，能打過它，甚至可以出劍擊殺。

    可葉沁竹必須前往祭廳，他只能讓它一路暢通無阻，進入內室。

    為了防止它與葉沁竹的所見相似，連幻術都不能用。

    蘇長柒覺得可笑：“這么早出現，看來，是察覺到此次祭品美味，想提前一飽眼——”

    “——福?！?/br>
    他驟然被按在靠背上，最后一個字，險些沒說出來。

    少女居高臨下，神色慌亂，手臂發抖。她的動作快速，解開床兩側的幔帳，扯下任由其落至兩側。從門外看，只剩兩道曼妙身影。

    “好了，不是事后，是事前?！比~沁竹迅速改變方針。

    葉沁竹垂首，看向蘇長柒：“他能認出你么？”

    蘇長柒：“它先前曾間接感知過我的氣息，沒有發現異樣，只把我的靈骨當做符合它心意的祭品?！?/br>
    葉沁竹：“那……臉呢？”

    “你有繼承他的模樣么？”

    蘇長柒微怔，還未回答，開門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