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附近街區的潑皮見到鄭輝，都老老實實。

    邵氏酒館曾經有人來砸牌匾，鄭輝出門勸了幾句，對方嚇得差點跪在地上，最后還是鄭輝扶著才能站穩。

    雖然鄭輝這人從來不宣揚什么，但眾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個能人。

    至少比酒館里所有人都有能耐。

    只不過，能人也有老的時候。

    鄭輝平時話不多，但講到朝廷流言，市井八卦，卻說得眉飛色舞，但凡是犯忌諱的地方，他都能巧妙掩蓋下去。

    鄭輝從來沒說過任何官員的壞。

    即便提起解林甫解首輔，也只是說，這人字寫的好，年輕時風流倜儻，只是行事不符合中庸之道。

    越是這樣，眾人越覺得這是一尊大神。

    一人突然提高聲音，道：“閑王要渡河了，你們都聽說了吧？”

    “早上蹲坑聽到的消息，然后把我興奮的，蹲到腿麻也沒蹲出來?！?/br>
    眾人大笑。

    “咱們人族，還是有個有種的！”

    “是啊，那大將軍王有難處，咱就不多說了，可那么多英豪，怎么就任由妖族欺凌？還得是閑王殿下啊?！?/br>
    “岡鋒之子，就是不一樣?！?/br>
    “可惜，要是岡鋒先生在世，恐怕又是一尊大儒，第二個趙首輔啊?！?/br>
    “趙老爺子早就不是首輔了?！?/br>
    “在老子心中，天下只一個首輔，那就是趙移山！愛誰誰，解林甫算個幾把?！?/br>
    “大清早的，火氣別這么大。屠魔之戰聽說了嗎？”

    “噗……你當我們看不到??？天上那神臉，嘖嘖，我都不敢多想，嚇得我啊，差點尿褲兜子?！?/br>
    “我的意思是化魔山上的事，聽說所有魔修，都被屠光了。不過，最后是一眾正道大派聯手聲明，說了在閑王帶領下，但最后卻說是他們決定清剿魔修，聽那話里的意思，閑王沒直接動手，只是喚來神靈，驅散群魔力量?！?/br>
    “這不是搶功嗎？”

    “你們不懂了吧？這是各大派聯手幫閑王承擔因果，他們這么說，就相當于昭告天下，誰敢拿這件事為難閑王，那就等于為難他們。指向誰，你們心里不清楚么？”

    “原來如此。這些大派膽子再大，也不可能當著神靈的面兒干搶功爭風的事兒……不過，你們說，天降神靈是真是假？”

    “說不準?！?/br>
    “我覺得，可能是閑王殿下新研究出的法術或命術?！?/br>
    “什么法術能制造那么大的神臉？什么法術能廢了全天下的魔修？你們不知道吧，昨日神都的一些魔修，也差點死絕?！?/br>
    “聽說了，刑部衙門那污血啊蟲子啊，滿地流淌，不騙你們，你們現在去看看，雨水溝里，全是?！?/br>
    “這個是真的，因為魔修死的太多，緊急從京營抽調人去看守刑部天牢?！?/br>
    “昨天把那幫文修高興的啊。尤其是那些既不能去化魔山也不能去岳麓書院的文修，鬧了一晚上，據說舉辦了什么屠魔文會，都把閑王夸到天上去了?！?/br>
    “聽說了，據說連一些平日里的老學究和古板官員，都換了喜慶的服裝外出慶祝?！?/br>
    “對了，聽說文修們在岳麓書院要出手，結果呢？”

    “還用說么，沒等出手，閑王獨鎮魔神。據說當時魔神出來的時候，化魔山上的正派都嚇尿了，然后，閑王站出來說，給我個面子，回去吧，那魔神就走了?！?/br>
    “哈哈哈……”

    眾人放聲大笑。

    鄭輝笑著搖頭，這幫家伙，百無禁忌。

    自己當夜衛的時候，有人舉報這些喝早酒的人謀反，結果夜衛上官把舉報的人打了四十板子，扔出門外。

    “滅了魔門，咱們這顆心，就放下了。對了，聽說昨天之后，全天下的死魔地，都縮小了許多?！?/br>
    “肯定縮小了啊，那死魔地本來就是魔門制造的害人的地方，天神下凡，肯定會清掃一番?！?/br>
    “唉，那些人，終于瞑目了?！?/br>
    “天下，這是往太平著奔啊?！?/br>
    一個一直不說話的老頭冷笑一聲，道：“我看更懸了?！?/br>
    第1123章 喪心病狂

    “什么意思？”眾人紛紛望向那灰衣老者。

    “你們忘記大將軍王是怎么死的嗎？”

    眾人一愣。

    “可……咱們這些‘反賊’都知道，那是他擔心賢太子?，F在賢太子與大將軍王俱逝，他怎么還會阻撓閑王？”

    “我就問你們，如果閑王殿下拿下冠軍城，憑借那無敵的閑王軍，你坐在最高的那個位子，你屁股下面扎不扎得慌？”

    “還真是……要是雄才大略的，心胸寬廣的，說不定還真沒事，人閑王是命術師，根本就不迷戀權位，只想為國為民，與那個位子根本不沖突?！?/br>
    “問題是，你們仔細回憶回憶，往上數三千年，有幾個皇帝，是真正為了整個人族，而不是為了他自己、他的位子、他的后代以及他們一家？”

    “您還別說，仔細想想，除了少數幾個開國皇帝，中興之主，還真沒有幾個皇帝能舍皇家而為人族。這種皇帝，歷史上全加一起，恐怕都不到五個?！?/br>
    “那么，你們憑什么覺得，那個位子與閑王不沖突？與天下百姓的想要的，不沖突？當今那位，能位列歷史前五嗎？”

    “這……”

    眾人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

    “我再問你們，如果冠軍王故技重施，又弄出一個假賢太子，又威脅那位，你說，那位是阻止閑王，還是相助？”

    眾人沉默。

    “最后一問，我是打個比方，如果有人犯了彌天大罪，生怕被人揭露，導致遺臭萬年，你說，他是誠心悔改，還是殊死一搏？”

    酒館里鴉雀無聲。

    “他要殊死一搏，是等閑王凱旋再動手，還是想辦法，讓閑王過不了河，過了河，也回不來？”

    一眾“老反賊”們紛紛長嘆。

    “就那位獨斷專橫的性子，是聽不得勸諫的。都逼死了岡鋒先生，誰不可殺？”

    “我聽說，化魔山掌門，也是他逼死的?！?/br>
    “怎么回事？”

    “據說啊，魔門還有一張底牌，能喚出特別強大的魔神，但那位覺得時機不對，而且，那是用來保護他自己的，而不是保護那些魔修的。據說連章聞同，他養的老狗，臨死前都跟他割袍斷義，恩斷義絕?！?/br>
    “我覺得不可能。整個魔門，都是他最忠心的爪牙，他不可能見死不救?！?/br>
    “整個大齊都是他的子民，他什么時候救過？”

    灰衣老者一句話，滿屋子人都好像被無形的力量塞住喉嚨，誰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所以啊，閑王越強，未來的熱鬧，就越大。你們想想，換成你們，自己的父親死諫皇上，叔叔被魔門害死，你們心里不想滅掉天底下最大的禍害？”

    “慎言，慎言……”

    “你們說，最好的情況是什么？”

    “最好的情況就是那位直接死過去，幼帝登基，閑王攝政，幾十年后，大齊恢復生氣，閑王殿下再去修他的命術?！?/br>
    “這不是最好，這是神話。我是說，雙方如何解決這些事？你們如果是那位，怎么做？”

    “下策，大家都知道，變本加厲，再做一次類似大開冠軍城門的事，然后與妖族聯手，對付閑王。結果難料，但肯定生靈涂炭……”

    “等等，你們都知道是那位開的冠軍城門了？”

    “多新鮮，天底下還有人不知道嗎？”

    “說的也是，最近這一兩年，關于當年的事，越傳越邪乎。這一陣，甚至有傳言說，那位修煉了魔功，要滅絕所有血脈親眷，以獲得飛升魔界的神力?！?/br>
    “這個有點嚇人，他不至于那么喪心病狂……”

    酒館突然靜了下來，因為，他們回憶這些年大齊發生的事，還真就那么喪心病狂。

    “咱們繼續。中策，很簡單，拖。你們仔細回憶閑王殿下的風格，就會明白，閑王殿下一直給那位留面子，畢竟再怎么樣，他也是岡鋒之子。所以，只要拖下去，雙方以天門關為界，那么，最終都會慢慢解決。大不了，將大河以北送給閑王，成立新國?！?/br>
    “至于上策，閑王是個肚子里能撐船的，而且是飛空船。只要那位夤夜拜訪，負荊請罪，痛改前非，閑王殿下還真沒辦法下手。到時候，閑王只能讓他體面退位，當他的太上皇。我認為，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果?！?/br>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那位借天下之力，勝過閑王？”

    “這種可能很小，但不是沒有。不過啊，我勸諸位想都不用想，真到了那一天，如果連閑王殿下都抵不住，那這人間，也就完了?！?/br>
    “平常時候說這種話，夜衛和衙門的人，都會在外面假裝吆喝幾句，讓咱們少說點。今兒個，怎么聽不到動靜？”

    “忙著搬運蟲尸，掃血呢，哪有功夫管這個？”

    “聽說，朝廷的文官，今日集體托病。以至于那位早早宣布三日內沒有早朝?！?/br>
    “那位不是又病了吧？”

    “他不病誰??？那些天神神光雖然沒直落神都，但余光也照了好一陣，連那些太上長老都被活活照殘，別說他了?！?/br>
    “對了，魔門那些老家伙呢？”

    “我猜啊，有的太老，即便實力再強，可太老了，讓神光一照直接死了。剩下的，正道修士早就瞄著呢，一個一個殺。我聽說，什么三大太上長老，什么魔修超品，在閑王的神威下，連個水花都沒濺出來，就被正道超品一巴掌拍死?！?/br>
    “你們說，閑王這次號召過河，那位會不會攔著？”

    “攔？拿什么攔？”

    “天門關一關，此去賢王城，要繞好大個彎子，等人去了，大河水都干了?！?/br>
    “你們對閑王軍和正道門派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閑王剛發話，正道各大勢力就說，派飛行法器送人。聽聽，這是指著天門關守將罵呢，不讓我們過關是不是？老子飛過去?！?/br>
    “聽說上一次閑王殿下使用群雄令號召，其實沒去多少，也就多了三四十萬人，其余的在路上都折返了，或去了別的城市?！?/br>
    “二三十萬還少？那可都是誠心實意的兵將，頂得上百萬之眾?！?/br>
    “這次，估計會多很多很多，多到嚇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