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記住的,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忘不掉了。 果然,對方的神色馬上輕松多了,很快找到一條:“啊……余燼是吧……有登記、有登記,她家里人今天過來探望,被孫□□帶過去了……” 語氣邀功似的。 “噢……這樣……”方珩面上掛了下笑,心里卻是滿腹疑惑。 不是說余燼她一直都沒什么親戚朋友的么,就算在記錄里也沒見到有什么人來探望過她的。怎么突然就多出一個親戚呢……方珩心中隱隱覺得又什么地方不對,但這些和自己毫無關系,而對方按照規章辦事,一切都合情合理,根本挑不出什么錯來。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方珩想著,轉身離開。出去和徐安秋解釋。但她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這種感覺隨著她逐漸遠離愈漸加深。像是有什么生出了細小的觸手,纏住她心臟。 如果有任何一個接受過訓練的孩子在此,都會告訴方珩:千萬不要忽視身體最本能的直覺。 如果一件事,你覺得它不對勁,一定是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對;如果你覺得它有問題,那么不要覺得是自己多想,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合乎情理。 但世人總傾向于信仰無事論。用自我安慰的方式緩解不安,自以為捂住了眼睛,危險就不復存在了。殊不知這樣往往陷入更不利的境地,離危險亦更進一步了。 “她還有親戚呢?” 徐安秋聽完,明顯也很吃驚。不過她馬上笑了笑:“讓你當初和姓孫的說是人家家人哈?人家家人真的找來了……” 方珩動作卻是一僵,表情也頓時難看起來。不等徐安秋詢問,方珩已經掉頭回去了。 “小珩?改天吧……” “安秋?!狈界衲孟铝藢Ψ酵熘约焊觳驳氖郑骸盀槭裁词菍O□□帶她去?!?/br> 徐安秋也是一怔,按照規定,探視是應由警官帶孩子出.號的。 徐安秋就看到方珩飛快的轉身,疾步向前,走著走著,她大步跑了起來。 徐安秋是在很后來才明白方珩此時這舉動的意義的。 * 余燼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來探望自己。 白蘇么? 不可能的。 她當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來看她的。余燼心底牽起一抹嘲笑。 一年半,五百二十三個地球日,一萬兩千五百五十二個小時。 這是自己沒有見到那女人的時間,也是那女人把她“送”來這里的時間。 余燼內心森冷,她面無表情的任孫珍香將自己的手別到背后,然后帶上了手.銬。 “余燼,別怕啊……有人來看你,你難道不開心嗎?家人說不定還給你帶了好玩的、好吃的呢……別的小姑娘都有人來探望,你就不想有人來看看你嗎?” 余燼緩慢的轉動脖頸,示意自己不想,或者沒什么好怕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 孫珍香也和她接觸的久了,感受到了余燼的情緒。她看著抿著唇的小女孩,盡力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來:“余燼,不要緊張,你看你這手抖的哩……” 余燼的動作頓時僵住。 就仿佛無數聚光燈對準目標,而她赤.身.裸.體的站在舞臺正中央。圍觀的眾人拿著刀具器械,翻出她皮rou下的骨骼和心臟。他們說: 看??!看!她在發抖呢! 而余燼竟毫無所覺,自己的手,竟然因為沖撞的情緒而顫抖的厲害。連帶著那副手.銬,碰撞著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響。 畏懼?緊張?激動?還是別的什么? 她不知道。 余燼從沒覺得這一路竟有這么漫長,她走的魂不守舍,有好幾次幾乎差點絆倒。 孫珍香也緊張的不禁直皺眉,只不過一想到這小孩狀態不好,就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了,反而有利于計劃。這件事她做的干凈,余燼到這里的入.監通知書根本沒有接受人,寄送不出去,還一直被保留在所里。而自己弟弟過來探視的各種證件,她已經全部辦理齊全,讓那混蛋做的時候戴好套子,再注意著點,不會有證據留下的,更不會被人發現。 一個腦子不好的啞巴,她能知道些什么,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孫珍香在心里默默給自己打著氣。 若是在平常,余燼早已經察覺到了對方的緊張和不安,也就更容易判斷出潛在的危險。但這一刻,余燼自己就根本定不下心來,加上她也沒想到,孫珍香竟會有這種下作的手段。 所以,即便當她被孫珍香帶上眼罩的時候,余燼心里還在想,探監都是這么嚴格的么?就連看也不允許了?她是從來沒有過被探望的經歷的,但有時候也聽旁人說過一兩耳朵,似乎也沒這么嚴格。 不過,誰又能肯定那些加時與寬松里,沒有毛爺爺在幫忙呢? 余燼默認自己不想見到白蘇,也不想見到她手下的人。有這眼罩倒是索性眼不見為凈了。她就像一只沒有生氣的提線木偶。她有一萬種方式、一萬個問題、一萬種情緒。 但最后她選擇,什么都不做。 把四肢上緊縛的魚線,把她所有的動作,交到孫珍香的手里。 * 與監.獄那種隔著玻璃板的探視不同,少管所與家人朋友的會面要更為“溫馨”一些,起碼能有一個封閉的房間,能觸碰、能擁抱、能抱頭痛哭,甚至能一起吃個飯。而能帶進所里的東西也要更為寬松一些,只要經過檢視,一般的生活用品和食物都不設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