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珩只覺得,少女身上不可思議的地方更多了。 吃完飯,方珩把空調溫度打高了些,讓少女在床上休息一會,可余燼卻沒動,直到她有點急躁的想要去抱少女躺好,對方才像被馬蜂蟄了似的一個激靈。 方珩發現,余燼對她的搭話或是身體接觸,會表現出格外的排斥。這個發現著實讓人沮喪,只不過方珩卻也有一股子執拗,幼稚的和小女孩較起勁來。 對,就是幼稚,這個從來沒有被人貼在方珩身上的標簽,在這一刻卻被顯示的淋漓盡致。 余燼躺在床上,露出了眼睛,方珩看了那雙眼睛半晌,也沒能等來對視。她無奈斜斜的倚靠在床頭,無聊的刷著手機。 因為來這里的決定,方珩的煩心事也不少,昨晚更是一夜沒睡,也是剛吃飽,陽光又暖融融的,不一會方珩就睡著了。身子也歪到了余燼身旁。 躺著的人睜開了眼睛,動作極輕的坐起身子,歪頭看了方珩一會。她沒移動方珩,卻把枕頭墊在了她懸空的位置。 于是徐安秋來找方珩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方珩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側躺在床頭,劉海不再整齊,卻有種詭異的憨態,少女背對她坐在床邊,脊背筆挺,對著刷了綠色油漆的防盜窗,靜默又祥和。 這畫面讓她沒來由的想起老家村口常常坐在大樹底下的瞎眼老爺爺,和守在看爺爺身邊的金色長毛大狗。 門打開時候的吱呀一聲讓方珩一個激靈,她抬了下眼皮,發出一聲疑惑的“嗯”聲。又過了一會,她才猛的起身,目光先定在了余燼身上一刻,又轉向了徐安秋。 “有點累?!狈界衤冻鲆粋€有些尷尬的笑容。 “得,你來我休息室躺會?!狈界駴]拒絕,跟著徐安秋有些不自然的走出了房間。 “你腿怎么了?”徐安秋看著對方一扭一拐的樣子,笑著打趣。 “剛剛姿勢不好,我這腿有點麻了?!狈界衲樕蠋е鴰追滞纯嘀?。 徐安秋很沒良心的過去輕輕踹了她一腳。 “安秋!”方珩怒。 “哈哈哈!” “我……我怎么睡著了……”方珩自言自語似的嘟囔。 “你問我?” 徐安秋沒好氣道。她就是怕方珩太縱著那小孩,才不放心的回去看的。誰知道她是真的心大。也就是那小混蛋是個傻的,否則要是有點壞心眼,出點什么事可怎么辦? “你打算拿她怎么辦?” “下午我送她回去,有……有拐杖么?”方珩問。 “……” 送走了方珩,徐安秋回來的很快,余燼像是早就料到,在來人進來的一刻便站起身來,要離開的樣子。 徐安秋也對少女敏銳的直覺有些愕然。 這小孩知道自己過來是要送她回去的。 這個念頭讓徐醫生一時間竟忘記了要打開女孩銬在床頭上的那只手銬。 少女輕輕晃了下手銬,“叮玲”的聲響讓徐醫生回過神來。 “那個,她……是新來的?!?/br> 徐安秋臨走時,鬼使神差的說了這么一句,想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女孩解釋著什么。 這話一出口,就連徐安秋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她為什么要和這個人說這個。 一直像是聽不到聲音的余燼卻緩緩回了頭,她看著徐安秋,沖著她輕輕點了下頭。 * 幾天下來,方珩已經大概熟悉了工作流程,和同事們也能聊上幾句。卻沒有再見到那個少女。 那天是徐安秋送余燼回去的,以醫生的名義,多叮囑了□□幾句,方珩醒來的時候,那個小孩已經不在了。 莫名的,方珩心里又種空落落的感覺。但徐安秋說,她是醫生,她出面的話可能會比較有說服力,方珩也無從反駁。 她只是直覺,在那副“殼子”里,有一個孤獨的、死寂的、傷痕累累的靈魂。就好像墜入了無邊的永夜。 之后的幾天,方珩一直留意著放風時間,cao場上沒有那道身影。應該是腿傷不能出來在監舍養傷吧……方珩稍微寬心。雖然她管轄的監區也是b2區,但卻和余燼所在的班差了兩個樓層,幾乎沒有什么碰面的機會。 新的人新的事新鮮的周遭環境不斷分散著方珩注意力,記憶里的那道身影,也慢慢地被她擱下了。 方珩待人溫和,人緣很是不錯,不僅僅是同事,就連一些“小朋友”都特別喜歡新來的美女警官。熟了之后大家就“方方姐”“方方姐”的叫她。 為首的是一個叫做肖潔的女生,微胖,臉上有點嬰兒肥,挺活潑的,笑起來臉上有個酒窩,說話的時候帶點輕輕的口音,應該不是本地人。 但在一群孩子中,屬她對這地最為熟稔,方珩也聽過幾次她和朋友們聊起,一群小姑娘圍成個圈子,中心就是肖潔,活像個孩子王。方珩幾乎有些詫異了,這樣陽光燦爛的小姑娘竟然也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看著這個年紀的人們笑笑鬧鬧,方珩也有些懷念。學生時代也是這樣,女生聚在一起的地方總會出現那么三三兩兩的小團體,團體里的大家會比別人更親密一些,就像海洋之中的一個個氣泡。 放風的時候,肖潔總是帶著一群小姑娘,隔著鐵絲網來找方珩說話。與別的警監遠遠站著不同,方珩兜里總會有些這里不多見的零食。一來二去熟了起來之后,甚至可以互相開開玩笑,有時候小姑娘們還會偷偷抱怨些諸如“菜好難吃啊”“舍監好兇啊”“□□罰她們勞動啦”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