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招
石羚失去耐心,膝蓋一擰,撞的茶桌震了震:“我不能走,他有沒有什么東西或者話留給我?” “到此為止,寶善已經說過?!?/br> “……請你再仔細想想,這對我…真的很重要?!笔鐟┣械?。 寶善看她:“有即是無,無即是有,你太執著,就要擔起因果了?!?/br> “我不在乎,我只想找到真相?!彼站o下巴,眼底氤了層濕霧。 “既然如此,你隨我來吧?!?/br> 寶善撂下手邊這盅熱茶,起身往左側長廊走。 沿途菩提、壽竹連綿不斷,葉子被滌蕩的油綠發亮,不過半盞茶功夫,面前多了道拱形門,其上掛著“悟道”二字。 是個小型的圍棋道場。 寶善坐到一張棋盤前,抻手示意石羚:“聶居士交代如果你執意堅持,就和我下一盤棋?!?/br> “下棋?” “是上次你們殘余的半局?!彼p手合十,“十招內贏了我,就能得到你想要的?!?/br> 石羚磨咬下唇,她的圍棋是聶從山領入門的,只可惜這些年長進不大。 她不解:“為什么?” “答案就在棋中?!睂毶迫攵?。 春雨亟不可待地梭進竹林,風一吹,從腳底冒出寒意。 石羚系緊腰間衣帶,來回摩挲指縫里的黑棋。粗看去,白子眼位豐富,黑子暫時落于下風。 想贏很難。 她猶豫半晌,下到了小目上,這一招擋,穩扎穩打,盡力補齊漏缺。 熟料白棋行事狠絕,之后幾步分毫沒給她留余地。 寶善搖了搖頭:“你輸了?!?/br> 石羚不甘,睫毛輕抖。 齋堂素食寡淡。 周少騫吹開湯面飄浮的蔥花,瞥了眼碗底零星蔬菜,頓時失了興致。 午膳前換了雙軟底休閑鞋,舒坦不少,他三兩口咽下湯水:“下午去不去爬后山?” 石羚滿腦子都是那盤棋,想也不想回絕道:“不去?!?/br> “那干什么?” “可以去學頂禮和念經?!?/br> 周少騫皺眉,一聽就很無聊:“我回去睡覺成嗎?” “成啊?!?/br> 石羚打發他走,周少騫也樂得補眠,麻溜收拾干凈桌面。 廊外雨勢漸小,一根根連成極細的雨絲。寺內寡靜,過堂還沒結束,沿途幾乎見不到人。 齋堂通往客房有好幾條路,周少騫沒拿傘,挑了最近那段。路過伽藍殿,他彎腰卷褲腳,甫一抬頭,遠遠看見一輛奔馳大G慢悠悠踱進來。 周少騫冷笑,佛門清凈地也分三六九等。 聶澤元指尖滑動,點開短信,快速閱過一遍。 后座遞來聲音:“外交部調令下來了?” 聶澤元回頭,掐算了下,漫不經心說:“沒有,恐怕要等年底?!?/br> “其實你不必這么做,你還年輕,多為自己考慮考慮?!蹦綍r華溫言勸他,“我離行動不便的年紀還早著呢?!?/br> “媽,前幾年我就想過要回國的,也不全是因為家里?!?/br> 慕時華默了默,唇瓣囁嚅兩下,欲言又止。 “走吧,都打點過了,你先去客房休息,我去見見安西師父?!甭櫇稍チ税颜鄣鼈?,率先下來替她撐開。 慕時華跟著下車,攏緊羊絨披肩,嘆了口氣:“我跟你一起吧?!?/br> 人總在困厄時想起諸天神佛,慕教授也不例外,這次是專門來給丈夫女兒請往生蓮位的。 聶澤元知她心結,點點頭:“好?!?/br> 沿石磚走了半分鐘,便有小僧來接,兩人隱入僧寮中。 *** 雨珠順著低攏的葉面下墜,跌進濡濕的泥土里,頃刻消散的無影無蹤。圍棋道場冷清,只角落端坐一位冥思苦想的女居士。 石羚啄了口冷茶,眉心越皺越緊。 手機信號差,灰白色圓圈在屏幕上打轉,她連翻了好幾個圍棋教學視頻,打算現學現賣,可惜收效甚微。 十招,就十招。 她屈指敲了敲腦門,拈起顆棋,低掛了一步。 既然防不住,不如轉移戰場。但前后試了幾次,白子都應對的輕而易舉,好似這局棋根本無力回天。 石羚唉聲嘆氣,后頸一垂,有點泄氣。 “妙?!?/br> 陡然一聲贊嘆,嚇得她渾身汗毛站立。 石羚挺直后背,目光先落到他凸出的腕骨上,緊接著是一絲不茍的衫袖,寬拓平直的肩臂,剪裁考究的風衣,最后是那雙清雋又不染塵埃的眼睛。 聶澤元斂眉:“抱歉,剛剛看這局棋實在是有意思,一時忘了出聲提醒,嚇到你了?” - 圍棋并不專業,請勿深究。 投珠投珠評論評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