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周重新恢復安靜，顏喻試探著喚他：“周厲？”

    依舊沒人應聲。

    深夜的海面上，一艘大貨輪緩緩航行，海浪重重擊打著船身，又很快退去。

    黑漆漆的夜色中，顏喻和周厲被扔在船尾的甲板上，不遠處有說話的聲音，她凝神仔細去聽。

    “頭兒，什么時候把人扔下？”

    “別急，等完全看不見海岸了，再把人扔下?！?/br>
    確保萬無一失。

    顏喻瞬間瞪大眼睛，這是要把他們活活淹死！

    可能還沒淹死，就會被海里的魚給吃掉。

    花季般的少女，還沒有好好享受生活，就要被扔進海里喂魚，顏喻的大眼睛里逐漸蓄滿淚水。

    恐懼和死亡一瞬間席卷心頭。

    “嗚嗚周厲……”她低聲啜泣，我們就要被喂魚了，沒想到本小姐會跟你死在一起。

    現在想想，小保鏢也沒有那么討厭。

    麻醉劑的藥效漸漸過去，再經過海風一吹，周厲逐漸轉醒，他平躺在甲板上，意識有些模糊，耳邊是大小姐又嬌又軟的哭聲。

    “周厲……”她抽泣著，又喚他。

    周厲動了動手指，低聲應道：“我在?！?/br>
    他緩緩從甲板上撐起身子，腳步有些踉蹌地走到那團亂動的麻袋前，單膝跪下，他探手去摸索系住麻袋口的繩子。

    “你醒啦？”顏喻異常驚喜，可很快，她的聲音就變得沮喪：“我們馬上就要被扔進海里了……”

    麻袋里，顏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周厲扯掉繩子，把麻袋打開，露出里面哭紅了眼的大小姐，她往日柔順的卷發此時亂糟糟的，白嫩的臉上布滿黑灰，眼睛和鼻尖都紅通通的，可憐極了。

    粗糲的手指撫上她滑膩的肌膚，周厲把她臉上的黑灰擦掉，溫聲說：“不哭，有我在?！?/br>
    四周都是汪洋大海，根本沒有退路。

    周厲還沒有完全恢復好，他按著昏沉的腦袋，問向顏喻：“會游泳嗎？”

    顏喻點頭，然后又很快搖頭。

    他難道想游回去嗎？這根本就不可能，也許還沒回去，她就先累死了。

    還不如直接讓魚給吃了。

    時間緊急，等船再往前開，更加回不去。

    不等顏喻同意，周厲單手抱起她，翻身從船邊跳下，等那幫人發現時，兩人早已游遠了。

    剛開始，顏喻揮動著小胳膊還挺有勁兒，沒過多久，胳膊就開始發酸，冰冷的海水把她包裹住，像一張巨大的嘴，逐漸把他們吞噬掉。

    “周厲，我好累?！鳖佊鞯穆曇敉钢撁?。

    她的身體沉浮，咸腥的海水涌入口中，顏喻皺眉干嘔。

    周厲快速游過去，他把她扛到后背上，讓大小姐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沉聲說：“抱緊了?！?/br>
    全身的肌rou繃緊，他結實的胳膊有力地揮動著，劃破nongnong夜色。

    “周厲，我們會死嗎？”顏喻的卷發濕漉漉的，緊貼在身上，她冷得發抖，連牙齒都在上下打顫。

    周厲抿緊唇：“不會?！?/br>
    他不會讓她死。

    男人的身上異常溫暖，顏喻忍不住貼緊，借以驅散身上的寒意：“要是我們能活著回去，你能不能答應幫我輔導功課？”

    她把臉埋進他的脖頸間，甕聲甕氣的說。

    “好?！敝軈栆а缿?。

    許久，顏喻又問他：“周厲，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我戲弄你，恨我騙你……

    “沒有?！彼缓匏?。

    “那你討厭我嗎？”顏喻的聲音斷斷續續，抱著他脖子的雙手也逐漸失去力氣。

    她脾氣不好，還那樣使喚他，想必是很討厭她的。

    他的嘴角繃直，厲聲說：“手別松，抓緊！”

    “周厲，我不會松手的?！鳖佊餍α诵?，一旦松了手，就會被淹死：“可是，我真的好累，又冷又困……”

    顏喻瞇著眼，聲音越來越弱。

    月光下，她的雙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唇色慘白，全身都被凍得直發抖。

    她的雙手早已僵硬，失去知覺……

    “顏喻！”周厲著急地叫她，黑眸里布滿驚慌：“不能睡，更不能松手！聽到了嗎！”

    他不敢去想，要是她出事，他會瘋掉！

    第38章 害羞

    松開手的那一瞬間, 顏喻想了很多。

    她死了，爸媽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和好？她平日里蠻橫, 人緣也不好，舉行葬禮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還有顏小蘭，她恐怕是最高興的人，自己死了，她就是名正言順的顏家大小姐，今后再也沒有人會同她爭搶。

    海水冰冷又無情，即將把她吞噬。

    看著周厲寬厚的肩背，顏喻罕見地露出笑容, 緩緩閉上眼。

    少女的身體快速下沉, 海水將她包裹住，很快溢滿鼻腔, 顏喻第一次體會到窒息的感覺, 卻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刻，絕望和恐懼席卷心頭，她卻再也沒有力氣掙扎。

    “顏喻！”男人的語氣慌張, 聲嘶力竭地叫她。

    她的雙手剛松開, 周厲就反身一頭扎進海水里，尋著她下沉的身影快速游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艘快艇旁, 也傳來落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