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宦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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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者就任,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痹魄浒裁嫒莩领o,淡淡道。 姚定筠眉心一跳。 姚定筠自是不甘,經諸多努力破例取得了就讀名額,首試告捷后卻因父親出事前功盡棄。說不怨憤失落是不可能的。 日光被門前的身形遮擋只能挑著空處投射進來,像是和諧的一幕忽而被人撕扯開了,唯有地面的黑影泛著寒意。 云卿安繃緊的手緩緩松開了,他含了柔情地與司馬厝對視片刻,后嘴角噙著淡笑,轉開了目光從容不迫道:“不知侯爺到訪,怠慢之處還請見諒。定筠備茶?!?/br> “姚氏?”司馬厝側過臉,遙遙逼視著云卿安,話尾上挑玩味道,“督主夫人?” 姚定筠方才往外邊退下將門掩了一半,聞言停下了腳步,面色有些發白。 “誤人名聲,總歸是不道德?!痹魄浒矝]再抬頭,清冷又疏離。 偽君子,向來會玩又會拿捏尺寸,人前人后兩副面孔。 誤他名聲的時候又怎么不說? 司馬厝冷嗤,抬腳直直朝著窗欞邊走過去,負手在后慢慢地踱步,倒也算中規中矩,只是那眼神跟狩獵似的,讓云卿安不著痕跡地抿了抿唇,垂著的眸也似漾開了漣漪。 在走到能靠上桌沿邊的位置時,司馬厝停下了,像模像樣地伸手從其上的竹筒中拿過一柄小巧的戒尺,放在云卿安面前晃了晃,說:“有幾分道德水準,云督還能給我量出來不成?” “不是買賣,便丈量不得。不論斗,不論斤?!?/br> 云卿安抬手抓住了那柄讓人眼花的尺子,用一截指尖在尺身上彈了彈,這振動便傳過去了,連人手心都能被帶著發熱。在司馬厝甩開了手時,他溫聲說:“論高低深淺,晝夜更替,以日以年?!?/br> 門在這時被虛虛地全掩上,姚定筠的影子停頓片刻后也離去了。各人入各家,各鳥入各巢,不戳穿就沒人知道是哪方越了軌。 云卿安將注意力又放回了桌面上,說:“惜忙則無暇分顧,所幸念及則來?!?/br> 尋適時,適地。合情合理,合乎心意。 “云督忙也要分個輕重緩急,被怠慢了我可不干?!彼抉R厝忽而將桌案上的東西都推到靠墻的一邊,騰出了一大塊空面來。 置氣似的,和他當年給虎崽討說法時如出一轍。 云卿安彎了彎眉眼,從凳上起身,低頭時牽上司馬厝的手,真誠地道:“墻不好翻,我為你開扇門。故分星月入我室,紅鑼喧鼓,攘攘以迎?!?/br> 是十指相扣。曾遙不可及。 “云督考慮得周全?!彼抉R厝凝他良久,將手抽了回來,“到時候可就誰都知道,司馬品性惡劣,合流污,瀆人夫。道德壞透了?!?/br> 藏書辟蠹用蕓,螢窗白首。卻若有朔邊長野的碧連天,卷原風,被擋在外邊進不來,掠去了百里無所向所留。 空手無依,心結又被擰緊了幾分,云卿安眸光一暗,仍怔怔地盯著他,試探著道:“征蓬孤雁皆隨長風去,歸人當何?” 鳳凰不蓄,不止,非私。 “回朔北么?我倒是想啊。這一路的盤纏早就攢夠了,不夠還能伸手找云督討要?!彼抉R厝嘴邊勾出抹自嘲,隨手從桌上抽出一支筆來,蓄謀般的夾在手中?!ぁぁぁぴ魄浒猜勓圆蛔杂X地苦笑,臉上血色全無。 到了今日這般,云卿安完全可以做到認為往事都不值一提,也可以利用東廠的鷹犬走狗作威作福,將散亂的尊嚴又拾撿起來充作排面。 但都是對著無足輕重的、除一人以外的別人。 那一直以來被他死死壓抑掩藏著的奴性,會不受控制地在司馬厝面前暴露出來,一舉一動都帶上了小心翼翼的討好意味,像是在卑微地乞求一絲垂憐。 “下賤不得其用,愿侯爺行得萬里路,得償所愿?!痹魄浒泊鬼?,腳步虛浮而往后退。 “你下賤又有什么打緊的?!彼抉R厝忽而逼近幾步,手扶上他的側腰,面容正經得看不出絲毫端倪而聲音淺淡。 “我下流啊,逐野弄云,不是圣人?!?/br> 一道折章落了地,又被云卿安不動聲色地用腳踩上踢到了角落,從朔北來的音信便暫時傳不到司馬厝的耳中。 存了私心,這一刻,余事不合。 “咱家知道……”云卿安抬眼展顏,話音未落而身體已被提離而起,受著力抵坐在桌面旁沿,將滑不滑。 姚定筠在親手沏了熱茶端過來之時,將腳步聲放得很輕。 所過之路都透著涼,而雕甍繡檻隱于疏影之間看不真切了,惟見青溪流玉,石磴穿行。 她眉頭始終緊鎖著,說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個什么想法。朔北司馬氏向來盡忠為國,這點毋庸置疑,可是否能輕易地同她在某一件事情上達成一致可就未必了。 權佞不被扳倒,則局難清。 姚定筠輕嘆了聲,將面部表情重新調整了一番,繼續向書房步去。 突如其來的擾風拖著書房窗邊的竹簾微微晃動著起伏不定,時不時還拍打著厚厚的書疊,掀開了這隱秘的一角。 擔心為何,忍耐為何。 云卿安的眼睫不住地輕顫,面色愈艱。而司馬厝遞過來的一支筆桿如今被他銜咬在口里,失了聲息。 他不知道能給司馬厝什么,卻又愿意把什么都給。不論是帶了發泄意味的粗暴肆虐,還是惡劣的起性褻玩。他都可以完全不顧自己,甘之如飴地盡數接受,只想要讓司馬厝盡興。 零碎也好,只一刻也算作慰籍,他醉溺其中。直到其后在司馬厝冷冷的一句問話中被霎那間擊得粉碎。 “御案,也是這么坐的?” —— “督主,侯爺?!币Χ奚彶捷p移上了書房門階前,手托著端盤兩邊先沖里邊喚了聲。 西斜日薄,雕門虛掩。 姚定筠凝思片刻,而后上前抬手便要推門。未想,門卻在被她碰觸到的一霎那間從里向外重重地全閉上了,連原先的縫隙也變得密不透風,無可窺。 沉悶的聲響讓姚定筠驚了驚,她旋即鎮定過來,開口道:“既然有要事相商,定筠自是不便打擾,落茶即走?!?/br> 女流旁聽擾事,可不過就是這么點功夫而已,有何妨? 僅僅隔著一扇門板,云卿安卻似是與淺岸隔了百丈遠,臨淵難平。 花幾置架就在門邊不遠處,距離他的指尖不足一寸,就快要觸碰到了??上乱豢?,云卿安整個人就又被巨力頂推而起,上身無論如何都尋觸不到一個實點。 快要撐不住了似的往側邊傾斜了一下,云卿安急忙用力借勁穩住,后背被粗糙的門板刮得一陣火辣辣。 他徹底惱了神色,低下臉狠狠咬上始作俑者的肩骨。 筆桿已被司馬厝奪了過去,與之一并被奪走的,還有他的尊嚴。 “給出個說法,云督。是把我當作什么了?”司馬厝雙手撐在門上,對云卿安的反抗毫不在意,巋然不動。聲音被他刻意地壓低了,是柔謐與兇狠的兩種極端雜糅。 若是為利為謀,可以色侍。那他司馬厝呢?也許根本從頭至尾就是一個被云卿安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蠢貨,一個笑話。 “那咱家,又算什么?”云卿安默然一瞬,松了口,無力又空洞。 齒印既是留下了,深淺不一的溝壑難堪斑駁連掩都掩不住。一處自凈地,一點爐盆火,他坐擁企盼,仰望其生煙,斜橫紛亂間被繚繞包裹,卻沒來由地將自己灼傷。 冰涼從肩頭順落而下,司馬厝低眸,云卿安的眼角淚痕有如使彼此兩敗俱傷的一根刺。 心就這么被不重不輕地扎了一下。 始終未得到里邊人的回應,姚定筠深深盯了閉門半頃,無可奈何地俯身將端盤放于地,告退離去。 等到外邊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環腰的力道卻一松,司馬厝忙托抱著將掉的人,目光在云卿安的后背停了停,轉身大步往里走去。 未得語,不罷休。 月牙桌邊的竹簾陡然被扯掉,光影照不盡滿紙荒唐言,淚眼中的隱忍凌亂都曝光在了人前。 云卿安死死咬住下唇,堅決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毫不輕柔,在無聲地抗拒。 “原是司馬罪大惡極,竟逼得云督委曲求全?!彼抉R厝黑著臉松開了他,低沉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眼神冷漠得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休寄,無憑,兩歡。朝暉夕沉,消弭于洋。 * 作者有話要說: 只要搞清楚司馬真正在意的那個點是啥,就知道他不是渣! 很快就和好了也就幾章的事。 (本章完) 第53章 鮫綃燼 過客逢迎,點到即止。 望雨閣位于御花園地勢頗高之處,可觀霖落霏霏,可賞百花爭姸。帝后共聚于此,邀眾妃同樂。秦霜衣也得了請柬,還是元璟帝開了金口指名過的,不得不來。 她來得不早也不晚,既恐引過多打量,又不愿讓人覺得是自恃身份擺架子。 卻不成想帝后皆已早早到了,溫旖旎正陪著他們坐在那里喝茶說話,旁邊圍繞了不少的人,朝她望來時神色各異。 秦霜衣不動聲色地緩了緩呼吸,上前躬身行禮,說:“臣妾恭請陛下萬福金安,給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請安。臣妾來遲,萬望恕罪?!?/br> 四下里沉默了一瞬,繼而李延瞻和煦笑道:“免禮平身,來,到朕身邊坐?!?/br> 秦霜衣斂眸應下,卻只謹慎地挑了個離李延瞻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斷不敢逾矩。 不料李延瞻卻是不惜移了移貴體,湊得離她更近了一些。 一旁的龔蕪被這幕生生地扎了一下眼睛,連她那額前的艷色花鈿都帶上了一股尖利之感。她其后在溫旖旎投來的安撫眼神中漸漸把這口郁氣給暫時沉了下去。 和絮進逼谷,受攪爛成幾何還不是由她說了算? “如若本宮未記錯的話,前兒個可是派人給玉容殿送上了不少物置,錦妝花緞月華裙、插針鳴布披肩……本宮瞧著都還看的過眼,怎么,可是沒有一件能合婕妤心意的?”龔蕪淺抿了一口茶,悠悠開口道。 秦霜衣斂眸,卻似乎是將外邊瓣落枝折的聲音都聽進了耳中,若多個更漏不寐的清夜。 桑箋心下一嘆。 別的好處她給不出,但替自家主子說幾句好話總是沒問題,也好讓秦霜衣日后好過一些,少招點仇恨。不想如今也仍是此般。 此番也純粹是走個過場罷了。 自元璟帝駕臨秦霜衣所居之所多次后,后宮眾人的態度或多或少地生出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桑箋也明白這個道理,怎奈秦霜衣仍舊是無動于衷,冷淡孤決的態度十年如一日,一律拒之不理,完全不計后果。 李延瞻一噎,半天沒接上話。 龔蕪掐著這個時機,傾身上前裝模作樣地給李延瞻斟茶,巧笑倩兮地吸引注意力,吐氣如蘭。 李延瞻臉上一僵,不由自主地朝秦霜衣望去一眼,旋即坦然道:“哈哈愛妃莫不是也想要討賞,勞碌自是多得,朕從不虧待?!?/br> 龔蕪咬唇淺笑不語,而溫旖旎附和著開口道:“可不是呢,女為悅己者容,皇后娘娘侍奉陛下盡心盡力,連香料也是精心挑選的,心意明然可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