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宦 第27節
書迷正在閱讀:小漂亮怎么變胖了、謀臣、被前男友的死對頭寵上天、仙娥丹(h)、引我淪陷、黎明乳香(骨科 3p)、帶崽種田,重生八零小悍妻、把小基文誤發給男神后[電競]、易守難攻,少年快到碗里來、朕為夫人寸心如狂
云卿安望著他時,那眼角眉梢都似在調情,仿佛只容得下他一個人,簡直比樓里的戲班子還會演。 難抵。 被桎梏的手心盛上了一汪積雪,在強有力的博弈間多情地交含融化。 他深吸一口氣,回頭朝云卿安抬了抬下巴,微瞇了眸耍無賴道:“我也沒說不讓你上啊,是吧?云督?!?/br> 司馬厝淡瞥云卿安一眼,差點被他這副神情給氣樂了,有些不耐煩地解釋道:“幫你洗手?!?/br> “不允乘,何來邀?”云卿安款步跟上,像第三方旁觀勸言似的,“載了吧?!?/br> 雙方達成了共識,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云卿安在上馬坐到紫鞍時堪堪貼著他的背,尚未來得及擺穩姿勢,照夜白已被司馬厝迫得一騎絕塵去。 風刮得人有些睜不開眼,但云卿安還是看清了面前,策馬推景人猶在,墨發鮮衣繚輕狂。 從僅能看得到的一點側臉也能想象得到那人的恣睢無束。 “我叔,如何?”司馬厝問。 雖聽似平靜,但云卿安還是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急切。 司馬家,就只剩他和他叔叔了。 “與你同好?!痹魄浒岔獬亮顺?。 魏玠貪得很,連私自與外敵交易的事也敢做。那批在暗中差點流通到羌戎去的鐵箭頭,早被他東廠的人偷偷給扣下了。 “都說我背靠東廠,跟你云督主同流合污?!彼抉R厝心下一松,繼而自嘲道,“這罪名若是一直洗不清,來日我妻離子散那都是小事?!?/br> 妻離,子散? 云卿安神色不辨。 他揮手撣落司馬厝背后雪,不容霜雪也貪戀倚靠,用指尖卷上幾縷墨發,貼于唇邊哈著熱氣。 讓他背后有人,允他放手一搏。 “有我在一日,東廠便倒不了,至于其他事……” 根本就不會有。 司馬厝不置可否,驅馬的動作卻愈發急切。 踏雪無痕,過不經留。 云卿安在不動聲色間將司馬厝頭上束發用的簪子往外抽出了點,那半束的墨發便松了些許。 他又埋頭從自己的長發中挑了一搓較好的,將之緩緩纏繞別上司馬厝的發髻之間,認真得幾近虔誠。 簪子又被推了回去。牢牢鎖住了?!ぁぁぁげ坏谜Z,妄貪結發一瞬。 “契機已成,有人該向你下最后通牒了,侯爺可別讓咱家失望?!?/br> —— 京城北郊,祭壇周邊被皇家護衛圍了個嚴實,閑人退避三里之外。 此等大事本應由天子親自主持,可偏偏元璟帝不在。魏玠被眾官仇視了一路,這下倒是老實低調了,在底下低眉斂目地站著。 龔河平自然而然地被推出來主持大局。他正立于祭臺之前,身穿冬至日貴賤通戴的巖叟野服,嘴里念著復雜的祭詞,一派莊重而嚴肅。 爐盤里燃起了祭品,沉煙繞雪。 照夜白驕馳而來,在儀仗隊伍后方被勒停。司馬厝率先躍下馬背,動作灑然利落,頭皮卻冷不防被扯得一麻。 “東廠什么時候還缺鐵鏈了?”司馬厝回眸時,皺眉不悅地輕“嘖”了聲,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該拴這?!?/br> 拴人也得有個講究,這又算哪門子的野路數? 因著發梢相連,云卿安也被扯得在馬背上低下`身來。他的眸中收了風雪,藏了水霧,淺笑著道:“這么粗暴的事咱家做不來,還是侯爺來做比較合適?!?/br> 想拴哪,在哪拴,都可以。 被這么不尷不尬地相牽著,不清不白地對視著,在這時沒有一個眼神、一片飛雪是無辜的。 司馬厝勾了勾唇角,展顏問:“怕疼嗎?” “不怕?!痹魄浒裁摽诙?。 然而下一秒,司馬厝用手抓上那條連貫在兩人之間的發橋,硬生生用力地給扯斷了。 完事后,司馬厝也不管云卿安如何,轉身就走。 冷情至此。 云卿安怔了片刻,反應過來時無奈地笑了笑,對著那一簇跟被狗啃過似的發尾出了會神,珍重地將之收攏至官帽里頭。 他在下馬時羨慕地望了眼照夜白,而后踩著司馬厝留下的腳印跟上去了。 又恢復成那位高高在上的東廠督主。 拜禮即將開始,魏玠按著儀式號令同眾人一道跪了下來。 分明沒有再犯什么錯處,他卻感覺如芒在背,始終有些不安,等見到云卿安出現在他身側時,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不著痕跡地往那邊挪了挪,低聲唾罵道:“那沒見識的賤東西,等回頭再好好收拾他,凈給添亂?!?/br> 目光短淺,不成氣候。 魏玠用眼角余光瞟見云卿安沒有要答話的意思,單只跪得筆直而容色蒼白,他便又柔了語氣道:“義父近日不得空去照顧你,可是有大礙?” “無礙?!痹魄浒舱Z氣生硬,復又覺得不妥,輕嘆了口氣接著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義父行事還是保守些的好?!?/br> 他早就想攔的,可惜今日他有心無力。 “說的是,義父糊涂了?!蔽韩d說,“實該多聽卿安的?!?/br> 云卿安平和地扯出一抹笑,“義父自有分寸?!?/br> 分是分,寸是寸,藏于溝壑,一不小心就被埋了??稍魄浒膊荒芡?,活土里探出的污手會拖著他進里邊殉葬。 他惟有自己,立穩了。 “陛下雖未能親臨,但太后娘娘多加惦念,特授意命人前來賜冬衣,賞鴻福,矜恤孤寡?!币晃粙邒咴纫恢痹诤筮叺椭^不吭聲,此刻突然走到與龔河平并排的位置,頗有氣勢地道。 她本是在龔太后跟前伺候的,為此次祭禮壽康宮派出的代表。 眾官猛地一抬頭,雖強維持著表面的鎮定,心下卻是受驚不輕。 按照以往舊制,皆是天子親率群臣迎冬,并賜下宮侍及百官圣恩。今時卻全然亂了套,元璟帝撒手不管派魏玠一個宦官頂替不說,太后竟還越矩至此。 當即便有人忍不住出口質疑,卻被龔河平四兩撥千斤地給擋了回去。 事到如今,不服又能如何?萬般皆不定,萬般皆定數。 司馬厝眸色晦暗,借著垂目跪拜收斂了戾氣,卻聽立于上首的龔河平忽然道:“長寧侯驍勇善戰,赤膽忠心天地日月可鑒,實乃我大乾之功臣虎將。以蒼璧祭天萬不容有失,我龔某人才能鄙薄恐難當此大任,愿請長寧侯持璧作禮,諸位認為如何?” 龔河平說著也沒等答復,率先從一旁宮人的手里接過璧托,徑直走到司馬厝面前。 百官面色各異。 璧為“六瑞”之一,向來為祭禮之重。龔河平這番將此推給司馬厝,其招攬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壽康宮那位,徹底坐不住了。 司馬厝抬了眼,目光在那被精雕細琢過的玉制蒼璧上頓了頓,復又偏到了不遠處的云卿安身上。 云卿安有所感覺卻低眉斂目,破天荒的并未與他對視。 本不該看的。他知道。 而那人踏雪來時,眉上風止,煙火驟明,徒留他在世俗仰望。 “司馬手糙繭厚,持璧以獻恐有不敬之嫌。交與云督最合適不過?!彼抉R厝笑得不懷好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蒼璧捧到他面前以雙手奉上。 風口浪尖上缺一個人,眾矢之的便對準了他。而司馬厝,推波助瀾,既是拒了龔河平,又是捧殺了他云卿安。 司馬厝復又裝模作樣地莊重欠身,壓低聲音道:“你說對吧,卿安?!?/br> (本章完) 第26章 匕首現 無一予他,無一是他歸處 魏府周邊靜謐一片。 月光誤灑于院落銀雪,盈了他處光華,然未虧勾弦流照。偌大的府里只主屋燃著光,卻足夠亮堂。 魏玠靠坐在軟椅上,并未著撒袍,常服在身時看起來也不過是位精神矍鑠的平常老人。 他隨和地接過云卿安遞來的碗具,用勺子攪了攪里頭的水餃,連他頭頂上的禿斑也似是沾上了點點的笑意。 “卿安,來坐?!蔽韩d說,“義父是個有福的,一年又一年,也就得你最有心孝敬?!?/br> 云卿安也給自己舀了碗水餃,手中湯匙沿著碗壁畫著圈,凝望著魏玠溫潤淺笑道:“佑歲歲身體康健,心誠則靈?!?/br> 魏玠的臉僵了片刻,掩飾般地移開了目光。 “義父可是有事?” 魏玠心下一緊,忙咳了咳,略有些生硬地岔開話題道:“陛下近幾日仍在養病,大大小小的雜事都經咱家的手打點,后宮的那位就是想干涉也夠不著?!?/br> 他只有義父。 元璟帝在此前又偷偷溜到豹房喝酒了,結果喝糊涂了在那露宿躺了一夜,回來就冷病了。若非他這般荒唐,龔太后又何來起勢之機。 整座府邸都在晃動,似乎搖搖欲墜。 魏玠起了身,來到云卿安身邊彎著腰為他細細挑揀著那被掩在黑發里頭的幾根銀絲,悠悠嘆道:“事事難為皆可做,無悲無老無寸進。卿安,別回頭,義父陪你走?!?/br> “卿安……”魏玠擔憂地喚。 苦心經營,如履薄冰,在那千秋鎖、金玉牢。 云卿安卻沒有理會他,踩著自身流在地上的血痕步步踏出,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陰沉。 云卿安抬眸望著魏玠,在他那深刻的皺紋里品出了些許生老病死的意味,溫情便藏在那日復一日的逝川流水中。 “云督?!毙祉猜氏扔蒙眢w撞門而入,見到云卿安這般模樣時猛地停住了步子。 然顫巍巍的那點平靜也被天際之下的裂痕扯了個粉碎。 六連發的火彈一刻不停,響聲震耳欲聾。待震響終于停止后,云卿安方松開了魏玠,踉蹌著扶上一邊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