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我 第84節
陳敬之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 他愣了一下,意識漸漸清明,垂眸時看見身側白皙的軀體。昨夜的記憶盡數回到腦海里,陳敬之蹙眉,從床榻上翻身而下,身側那女子自然也被他的動作驚醒。 “世子……”她羞答答地回答。 陳敬之揉了揉太陽xue,想起了一切,他昨日被鄭溪拒絕后,便去了繁樓買醉,見這舞姬眉目之間與鄭溪有幾分相似,便與她回了家。陳敬之心中懊惱至極,“你……” 他雖不認為男人該一心一意對某一個人,但這樁風月故事顯然出乎他的預料,何況他如今還未成婚。在陳敬之看來,即便有別的女人,也該是成了婚之后。 而且,恐怕這下鄭溪更加不會接受他了。 陳敬之從地上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那女子安靜跪在一邊,并不說話。待穿好衣服后,陳敬之才再次看向那女子。 她低眉順眼的模樣,的確與鄭溪有幾分相似,但她的正臉比不上鄭溪,她的容貌更寡淡些。 “你……”陳敬之一時犯了難,不知該如何安置她,想讓她回繁樓去。 惜惜卻道:“奴家既然已經是世子的人,愿意做個奴婢伺候世子,還請世子別將奴家趕走?!?/br> 陳敬之一時啞然,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他是瑞陽王府世子,哪里需要多一個奴婢伺候? 陳敬之嘆了聲,終是道:“罷了,你留下來吧?!?/br> 惜惜抬眸,千恩萬謝。 陳敬之命人將惜惜安置在了自己院中,但并未明說給什么名分,只讓她暫且住下,撥了兩個人伺候。安排好惜惜,陳敬之便走了。 惜惜坐在房中,看著銅鏡中自己的模樣,卻笑了笑。 她賭贏了。 林氏安排的人讓她在去尼姑庵的路上逃脫后,她便一路往京城方向走,只是沒想到途中遇上了賊匪,她被賊匪擄走后,賣進了繁樓做舞姬。再怎么樣,她趙婉妍也曾經是正經的官家小姐,又怎么可能愿意做低賤的舞姬呢? 可是她不愿意,就得挨打,沒辦法,也只好暫且妥協,另行出路。在繁樓的日子,她被迫賠笑,還被老男人調戲,實在令人作嘔。 趙婉妍后悔過,她甚至想,若是她嫁給蕭恒,是不是日子會好許多? 可是后悔過后,更多的是不甘心。 她都已經受了這么多苦楚,到了京城,難道她就這樣放棄嗎? 興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呼喚,讓她遇到了陳敬之。 瑞陽王世子,這身份比蕭恒不知尊貴多少。何況陳敬之生得也不差,氣度不凡,比曾經的蕭恒更是不差。 留在陳敬之身邊,總比嫁給蕭恒那個廢人強。 雖說如今她還只是一個沒名沒分的侍妾,但關系,她會一步步往上爬,她要做上世子妃的位置。甚至,她要做瑞陽王妃。 這樣,她也就不比趙盈盈差了。 趙婉妍看著鏡中的自己,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 趙盈盈為昨夜的好奇付出了些許慘痛的代價。 她起來時,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紅棉伺候她梳洗,又說起這兩日她打聽到的消息。 “夫人,奴婢打聽過了,都說霍大人從前十分不近女色,別說女子接近,就是身邊連只雌蚊子都沒有。京城中確實有不少女子仰慕大人,那位鄭姑娘便是其中之一,但大人一向對她們從無好顏色,更別說與誰走得近一些了。至于太后娘娘,倒是有些風言風語,說太后娘娘與大人有些茍且,所以大人才會助當今陛下登基……”紅棉說完,趕緊找補,“不過夫人放心,奴婢覺得這都是謠言,大人才不會與太后娘娘有什么,定是太后娘娘一廂情愿?!?/br> 趙盈盈困倦得很,哈欠連連。 紅棉見她沒生氣,這才繼續說道:“奴婢還聽說,大人連那些煙花柳巷之地,也從來不去,非常潔身自好。甚至有人說,大人將禁欲二字貫徹到底?!?/br> 趙盈盈終于抬了抬眼皮,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腰,很是不解:“禁欲?我相公?還是說京城還有另一位霍大人?” 他哪里禁欲了! 第83章 折腰 “這傳聞到底準不準???”趙盈盈癟癟嘴。 紅棉看了眼不遠處的幾個小丫鬟, 壓低了聲音,貼近趙盈盈耳邊道:“奴婢還聽說,有傳聞說, 大人之所以從不近女色,是因為他不舉……” 趙盈盈瞪大了雙眼, 霍憑景哪里不舉了?! 倘若霍憑景也叫不舉, 那這世上恐怕就沒有舉的人了吧, 他可太舉了。 紅棉眼神從趙盈盈脖頸的紅痕上飄過,道:“當然了, 如今夫人與大人成婚了, 這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br> 紅棉一路上已經見過許多, 對二人的恩愛程度見怪不怪, 但那些負責收拾的小丫鬟顯然還不是很適應, 紅著臉將被衾換下, 一直到退下時,臉頰還是紅紅的。 趙盈盈梳妝過后,用了午膳又開始犯困, 便躺在美人榻上小憩。 霍憑景回來時,正巧瞧見這么一幕。 美人斜倚在美人榻上, 午后暖陽灑落在她身側不遠處,賞心悅目,令人不由得唇角上揚。 他信步走近,將人圈進懷里。 趙盈盈在睡夢中感知到動靜, 迷迷糊糊睜開眼,睡意惺忪地開口:“相公回來了?” 霍憑景嗯了聲, 將唇輕輕印在她額頭。 趙盈盈還未睡醒,說了這么一句, 又打了個呵欠,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霍憑景靜靜地盯著她的臉瞧了許久,眸中漸漸漫出幾分柔和的笑意。 他想起上午的事。 近來北面有些不太平,北墨與大昭的邊境處頻頻有調兵遣將的小動作,且西嵐在此時也有些異動,北墨狡猾又好戰,很難不叫人疑心。若是單單北墨一國,倒不足為懼,北墨前些年才大敗,休養生息了幾年,國力也不如大昭,若它想強行開戰,勝算不大。 但若是北墨與西嵐結盟,大昭將腹背受敵,雖說不至于輸,但應付起來也會有些難。今日朝堂上就是為此事在商討,以瑞陽王為首的主戰派認為,北墨此舉無異于挑釁大昭,不如索性先發制人,發兵攻打北墨,給北墨一些顏色瞧瞧。 這個提議當然被霍憑景否決。 打北墨不是問題,即便西嵐與北墨結盟,打起來也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南面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南賀。若是南賀趁虛而入,那大昭將會陷入水深火熱。 霍憑景一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除非能保證南賀不會參與其中,否則這仗不能打。 何況這仗若是打起來,民不聊生,并不利于國家安定。 霍憑景如今在朝堂的地位還是說一不二,瑞陽王一派自然無法撼動。就連陛下也站在霍憑景這邊,道應當以百姓為上。 不歡而散。 散朝時,瑞陽王便攔住霍憑景去路。 “霍相的病可養好了?”瑞陽王一張笑臉,好似只是寒暄。 霍憑景道:“多謝王爺關心,本相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br> 瑞陽王故作驚訝:“哦?那真要恭喜霍相,只是我聽聞霍相的病,是被歹人下了那天下至毒的玉黃泉,世上沒有解藥,不知霍相是如何治好的?” 瑞陽王捋了捋胡須,繼續道:“可是霍相離京休養時遇上了什么隱沒世間的名醫?若真有這樣的名醫,霍相可一定要介紹給本王。本王年紀大了,身上這毛病啊,也一天天的多起來,得小心養著咯?!?/br> 霍憑景哪能聽不出他話里的話,眸色冷冷,負手而立,道:“多謝王爺關懷,本相的確是遇上了一位妙手回春的名醫,替本相治好了病。當時本相也想到了王爺年紀大了,生意不好,還曾問過那名醫,愿意介紹他去京城,給瑞陽王看診??赡敲t竟不識好歹,一聽要給王爺看診,便變了臉色,當即拂袖而去,道,他只會給人治病?!?/br> 瑞陽王眸色一冷,聽出了他話里的諷刺之意,皮笑rou不笑道:“那這名醫,還真是有眼無珠,想來也算不得什么名醫,霍相還是小心些,可別被庸醫騙了?!?/br> 霍憑景掀起眼簾:“王爺放心,本相自然不會被騙。本相還要進宮面見陛下,便先告辭了?!?/br> 說罷,從瑞陽王身邊經過,往宮中方向去。 瑞陽王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什么名醫?即便華佗在世,也解不了玉黃泉的毒?!?/br> 即便玉黃泉沒能要了霍憑景的命,也會讓他一生都深受折磨。 如此一想,瑞陽王心中好受了些。 霍憑景入宮后,去勤政殿見了陳昭。 “陛下今日所言甚是,只是不知,陛下心中就是這樣想的,還是只是在迎合臣?”霍憑景的目光落在陳昭身上,少年正是成長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長高了許多,快要與他一般高了。 陳昭避開霍憑景的視線,他對霍憑景一向既崇敬又畏懼,他想成為霍憑景那般厲害的人,有手腕有權力,卻又害怕他。畢竟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全靠霍憑景,若是有一日霍憑景不想讓他繼續坐了,想必也不過一句話的事。 “朕今日所言,自然是朕心中所想。百姓乃立國之根本,若要社稷安定,不能不考慮百姓的安定。何況霍相今日所言甚為有理,南賀立場不明,不能隨意動兵?!标愓延行╈乜聪蚧魬{景,等待著他的反應。 見霍憑景并未說什么,這才松了一口氣。 霍憑景與陳昭討論完政事后,便要離開,在勤政殿外遇見太后。 太后見著霍憑景,停住腳步,嗓音溫柔:“霍大人辛苦,昭兒他沒讓大人cao心吧?” 霍憑景的眸光冷冷地射過來,盯著太后。太后愣了愣,覺得他今日的眼神冷得過分。她不禁有些心虛,想到了自己那日與他妻子說的話。 她聽懂了?回去與霍憑景告狀了? 這種小事,也要與他告狀么? 還真是…… 太后強自鎮定,聽見霍憑景開口:“輔佐陛下,這是臣的分內之事。太后娘娘,臣有一事想問,不知當日太后娘娘召臣的夫人入宮,與她說了些什么?太后娘娘可否一五一十告知于臣?!?/br> 太后的心往下沉了沉,笑道:“哀家與霍夫人只是說了些家常,并無什么不尋常的?!?/br> 霍憑景不依不饒:“還請娘娘一五一十告知,臣那夫人那日回去之后,不知為何竟認為臣于太后關系非同尋常,這可真是折煞臣了?!?/br> 他眸光冷厲,顯然不打算將此事敷衍過去。 太后臉色有些難看,倘若真自己一五一十說出來,恐怕會更為難堪,便對身邊的宮女說:“既然如此,你將那日哀家與霍夫人說的話,一字一句告知霍大人?!?/br> 宮女應下,當即講述起來。 太后別過臉,知道自己那些小心思瞞不過霍憑景。他是那樣聰慧的人,這種女人間的小伎倆他只是不屑,不代表聽不明白。 她原以為,即便趙氏女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也不會直接告訴霍憑景。那實在是顯得太過小家子氣,可她忘了,那位趙氏女,似乎原也算不得大家閨秀。 太后無聲苦笑,愈發羨慕起趙氏女。她年輕美貌,又能獲得霍憑景的寵愛。 宮女講述完了,等待著霍憑景的吩咐。 太后亦在等著霍憑景開口。 霍憑景道:“臣與太后,似乎并不算熟稔?!?/br> 太后微垂著眸,聽著他的話,默然無聲,她無法為自己辯解。 “哀家……知曉?!彼坪踹€什么都沒做,便已經輸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