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炮灰他覺醒了 第45節
他的手腕隨即被碰到,江雪岐在他掌心里放了一道靈力,“有任何事,給我傳音便是,貍珠,小心一些?!?/br> 貍珠應聲,他揣著江雪岐給他的靈力,注意到是一道護身符,他已經好久沒有自己一個人做過任務了。 這么想著,貍珠在后院和江雪岐分別,臨走時注意到江雪岐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人皮制成的燈籠在屋檐上飄蕩,梁柱之上刻有金烏展翅圖紋,每一道走廊上都有鳥面侍衛守著。遠處天空黑壓壓的,染上一片浸透的血紅。 此地靠近地極兩儀,每到傍晚,天邊的云彩緋紅絢爛,夕陽如同咽了血一樣的深紅。 貍珠躲在梁柱之后,遠遠地看到了同樣戴著鳥面的侍女端著托盤進進出出,那托盤之上是一道燜熟的人爪。 金烏按照凡人吃食來烹飪人族。 在經過時他躲到了梁柱后面,聽到侍女在經過時低聲的交談。 “樂師呢……他們何時過來?” “如今在偏殿呢……已經讓人去請,莫要壞了金烏大人的興致?!?/br> “這人烹用的是剛滿八歲的男童……涼了便不好吃了?!?/br> 貍珠聞言身形轉眼在原地消失,他混進了偏殿,琵琶弦音緩聲而起,混合著鐐銬碰撞的聲音。 “啪嗒”一聲,古箏弦斷開,此地聚集的樂師舞女是人族,他們個個脖子與腳踝處有咒枷,臉上刻有青印一個“奴”字。 “弦斷了……青衣,馬上就到時間了,臺上可莫要出錯?!?/br> “她們幾個呢?別成日哭哭啼啼的,若是表現不好興許我們明日便會淪為盤中餐?!?/br> 古箏的琴弦重新替了,外面來了侍衛喊人,鐐銬磕磕絆絆,沉重的在腳踝之間落下,侍衛的目光順著落在隊伍末尾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襲白衣似雪,頸前有手腕上各一道銀鎖環繞,袖上錦繡飛鳶,懷中抱著琵琶,修長的手指落在其上,眉眼澄澈清明,翡若慕道,稍稍垂著眼,雪白頸側印著一個“奴”字。 墨色發絲籠罩其上,奴字若隱若現。 貍珠有些緊張,他只少時和孟香學過一些琵琶之音,當時孟香和他吹噓京州城外□□陵下,琵琶女琴音可令石鐵心腸垂淚動容。 鳥面侍衛突然開了口,“站住,你的身份令牌呢?交出來看看?!?/br> 內城中管理極其嚴格,貍珠抱著琵琶面上鎮定,抬眸清艷眉眼看向侍衛,嗓音若明潭澈物。 “大人,我是宮外替補的樂師……我們隊中的琵琶樂師前兩日冒犯了城中大人……如今不知下落?!?/br> 一旁的琴師首領掌中冒出一層冷汗,他們都聽出來了身旁的少年在撒謊,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全都沉默不語。 他們如今的境地,若是此次演出中斷,他們毀了大人的興致,興許會被關入籠中送上餐桌。 貍珠面容為難,加上他嗓音清澈動人,天生便若琴弦,便平添了幾分可信。 “不要耽誤時間了,莫要壞了金烏大人的興致才是?!鄙砼缘牧硪晃圾B面侍衛開了口。 侍衛這才作罷,貍珠跟在人群最后,只能聽到鐐銬聲碰撞在一起的音色,除此之外沒有人開口講話。 內殿之中觥籌交錯,貍珠經過,兩側是鳥面可怖的金烏與獠牙遮面的鬼怪,餐桌上俱是同族殘肢,地下是以人發編織的毯子。 他踩在上面,黑色頭發編織而成的地毯,地下仿佛遮蓋了無數的鮮血與淋漓。 鬼面似人一般吟吟作笑,人似牲畜一般淪為階下。 那酒杯里的酒仿佛摻雜了人血,紅的薄涼刺目,與金色酒杯相交融,背后的梁柱纏繞著巨大的鎖鏈,黑壓壓的墜在人后。 “金烏大人,這是我們養的一群賤奴,平日里會一些曲子,今日特意帶過來……為大人解解悶,大人莫要再為祭品煩憂才是?!?/br> 一旁的妖邪開了口,貍珠低著頭,他隨著人群跪下,只看得到自己與人前少女腳踝處的鐐銬,眼角能夠掃到六耳九目的怪物。 傳聞民間三半仙親近金烏,一為鼠害,而為蛇精,三為黃皮。黃皮得道生六耳九目,半仙半妖,入金烏座下,擅蠱惑人心。 至于那位被奉為座上賓的金烏大人,貍珠未曾聽到回復的話音,緊接著便聽到了黃皮仙的下一句。 黃皮仙,“大人的意思是看看……那這群賤奴便獻丑了?!?/br> 一旁的蛇精笑意吟吟,眾目睽睽之下蛇頭伸長圍繞著他們轉了一圈,冰冷的鱗片折射出冷光,蛇信發出絲絲的動靜,巨大的蛇尾仿佛隨時會令他們窒息而死。 貍珠掃到他前面的女子臉上慘白如紙,小腿在發抖,這般被妖邪盯著,如何能保持鎮定。 他垂著眼,抱著琵琶未曾動彈,指尖變換出一道靈力,靈力如同安撫的藥劑,落在前面女子的身上,女子稍稍鎮定了些。 貍珠察覺到空氣中細微的氣息變化,他在臺上做這等的小動作,突然背后傳來一股冰涼之意,仿佛有什么陰暗、冰冷之物悄無聲息地盯上了他。 他在此時察覺到危險,瞬間抬眼看向臺上。 主位之上,那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扇帶畫像的屏風立在那里。 玄色沉黑的屏風,如同金烏的羽毛,畫像之中一片沉黑,男子戴著鳥面,鳥面完全遮住了面容,只有一雙通紅血色的眼露出來,陰冷殘暴隱隱浮現。 ……被發現了。 貍珠未曾想到,這邪祟是不愿意露臉還是藏身在何處? 此時正在看著他嗎。 他努力地保持著鎮定,未曾再有多余的動作,只垂眸看著掌中琵琶,隨著弦音起,一并輕輕地捻動弦音。 殿上的舞女腳踝處戴著沉重的鐐銬,隨著翩翩起舞,鐐銬在她們腳踝處碰撞發出聲響,腳踝處的皮膚被磋磨的沉爛,有鮮血不斷流下。 舞臺之上充斥著鐐銬沉悶的音色與受傷的腳腕,如同被關在籠子中被束縛的鳥兒,極惡的喜好之一便是殘忍奴役它們。 貍珠原先聽過這么一種舞,便是讓鳥兒腿上綁上石子,它們在飛的時候會受石頭的影響,看起來便像是在翩翩起舞,以折斷雙腿為代價。 “金烏大人!快看吶!卑賤的人族腳上的鐐銬發出的動人聲響,遠比琴弦動聽百倍?!秉S半仙九只眼睛一并盯著臺上,六耳在半空中晃著。 隨著他的話音,身后妖邪一并跟著笑起來,一雙雙的眼睛隱在黑霧之中,笑聲似在耳邊浮現,圍繞著臺上的樂師舞女,帶著冰冷的譏笑。 貍珠額頭冒出來一層冷汗,他眼角留意著主位上的屏風,總覺得對方似乎能夠透過屏風看清殿中的一切。 此地妖邪集聚,目前連金烏真面目都沒有見到,這些妖邪掌控著不夜城,讓不夜城淪為地獄。 墨色發絲落下,貍珠緩緩地撥動著琵琶弦,他跪在地上,掌間翻動,曲音隨之流淌而出,清幽的眸色看向周圍,隨著曲音落下,最后一個音符隨之靜止了。 為首的樂師戰戰兢兢,跪著對黃半仙道:“大人,可要再聽一曲?” “金烏大人,這群賤奴表現的如何?”黃半仙恭敬地問向屏風。 殿中安安靜靜,貍珠未曾聽到任何動靜。 片刻之后,黃半仙開口,“不必了,來人,把這群賤奴帶下去?!?/br> 貍珠稍稍松了口氣,他一直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隨著他轉身下臺,鎖鏈嘩啦嘩啦的碰撞在一起,他如芒在背。 未等他踏下臺階,方走到門口的位置,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耳邊譏笑聲似有若無。 “慢著,最后面那個抱琵琶的……把他留下來?!?/br> 黃半仙:“聽聞近來有仙門弟子混入不夜城,仙門弟子最擅長掩人耳目,來人,把他帶下去?!?/br> 貍珠腳步隨之頓住,他在心里計算了一下,自己和殿中這群妖邪的戰斗值,眼見著鳥面侍衛靠近他。 他只猶豫了一瞬,便任侍衛在他手腕處戴上了鐐銬。 第四十九章 貍珠勉強維持著鎮定, 他手腕處戴上了鐐銬,表現出猶疑不定的模樣,問道:“大人……這是何意, 可是我方才彈錯了音節?” 他嗓音輕盈低落, 如同羽毛輕輕地落下, 掃蕩人心。 “大人,我是替原先那位彈琵琶的樂師……”侍衛并不聽他的解釋, 其余的樂師個個心驚膽戰,低著頭不敢看他的方向, 生怕被牽連。 “那少年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斷定他是仙道弟子?”蛇妖吐著蛇信絲絲開口, 在殿中梁柱旁盤旋纏繞。 黃半仙道:“這并非是我的意思, 是金烏大人的意思……再說了,人族狡猾, 有些仙道弟子慣擅長偽裝?!?/br> “把他帶到陰窟……他究竟是不是仙道弟子,萬鬼自有定論?!?/br> 人間會供奉神佛神像, 寓意祈求神佛庇佑一方安寧。鬼界亦如此,凡是開智的魍魎, 有些會在自己的棲息地設有陰窟,四方供奉不一。 貍珠手腕上是沉仙鎖, 這種鐐銬用沉仙石制成,能夠鎖住仙門弟子的靈力,仙道多用來關押犯人,如今邪祟效仿, 以沉仙石來困住仙門弟子。 鐐銬沉重, 鳥面侍衛在前方領路,從他踏出正殿起, 便能感到一道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他身上。 與殿中的相同,若是他現在甩開侍衛離開,第一對方知道他的動向,第二興許會暴露江雪岐他們的位置。 貍珠裝作無措的模樣,稍微思襯了片刻,乖乖的跟在侍衛身后,一路上都在擔心自己的安危。 “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里……我的身份令牌在偏殿,可以拿給諸位大人看……我并非仙門弟子,金烏大人豈可濫殺無辜?!?/br> 貍珠說的嗓音很低,咬著自己的嘴唇,這般被監視著,他模仿著受難者的模樣,抱著琵琶的指尖稍稍顫動,侍衛領他走的是一條偏僻道路。 “你的運氣不錯,近來金烏大人正在為祭品分神,前些日子那些弟子可沒有那么好的運氣活下來,你前往陰窟……已經是金烏大人寬恕恩賜?!兵B面侍衛出聲,場面話說的漂亮,已經能想象出身后少年被萬鬼分食的場面。 所謂陰窟,之前只在書上看過,傳聞是供奉一方鬼王之地,大多為地方作亂的倀鬼投靠鬼王所設冥地,仙門弟子前去必定要脫一層皮。 貍珠睜著一雙眼,他看著前方侍衛的背景,手掌翻成手刀,方要朝著前方侍衛而去。 就在此時,他眼角倏地掃到了什么,身后是金闕廊沿,在廊沿之上,原本浮動的空氣之中似隱隱翻涌成人形。 他掃到了半空之中一對巨大的翅膀,黑色的羽翼,男子通體漆黑,隱在黑霧黑袍之中,露出的一只眼冰冷陰沉,猶如浸入寒涼幽潭地獄冰泉,背后是天邊燃燒成的一團血月。 黑袍為底,金光閃爍,眼若烈泉寒星,在光與暗之間蔓延生成,金烏展翅血月如臨,人間陷入黃昏之際。 貍珠在那一瞬間腳步稍頓。 他要對侍衛出手的動作自然的收回,杏眼橫掃回來,目視前方,背后冒出來一層冷汗。 看來今日他的運氣不大好,陰窟他還未曾進過,手腕上尚有沉仙鎖,如此進了陰窟……貍珠轉而搖頭,金烏如今在盯著他。 不夜城原本建在明暗交織之地,此地內城后通陰河,陰河自西向東貫穿,此河又名黑水河,河水漆黑不沉物,凡是物體墜入其中,會重新漂浮而上。 侍衛領著他上了一扇小舟,貍珠站在舟畔,在黑水河上,船舟能夠輕易地漂浮,由靈力控制著方向行進。 茫茫的河流看不到盡頭,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像是一座巨大翻轉的硯臺,河流之中隱隱有紅色的尾魚翻轉而過,這種魚生的細長,在黑水河中如同河床的血管。 待穿過了黑水河,臨到盡頭時,他感受到一道無形的結界,穿過無形的結界之后,身后來自金烏的注視便消失了。 “好了,便是這里……此地是陰窟入口?!笔绦l方放下船槳,未曾來得及轉身。 “砰”地一聲,貍珠手腕上戴著鐐銬,鐐銬因為受力撞擊發出動靜,他抱著琵琶砸向侍衛的后腦勺,琵琶之上貼了一道靈力符咒。 鳥面侍衛后腦勺開了花,貍珠抱著琵琶睜眼瞅著,眼睜睜的看著侍衛暈了過去。 他從船邊下來,隨即順帶著把侍衛踹進了河里,鳥面侍衛腦袋蔓延出血跡,引得一群血線魚前來啃食,身體緩緩地朝水流漂浮而去。 貍珠稍稍松口氣,平日里他們慣會依靠靈力,失去靈力之后興許仙門弟子還不如平常人,他看著侍衛飄遠,打算從另一側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