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初,圣女圣子只是神明們用來傳達神諭的中繼而已,神明們并不在乎他們的高矮美丑,畢竟神明們向來博愛而公平。 可時間一長,貪婪便慢慢踩下虔誠,逐漸占了上風。為了某些不可言說的政治立場與教會的絕對統治,教廷開始以精神支柱的形象挑選圣子圣女,讓他們從信仰虔誠的苦修士搖身一變,成了眾人愛戴的嬌嫩花朵。 也是自那時開始,教會高層開始默認圣女是獻于主神的新娘,并要求其在任期內絕不可傳出任何有辱身份的傳言。 主神的新娘… 維克多擦拭手背的動作微頓,光這層身份就令剛破殼的情感被迫盡數押回,不能言說的情愫轉變成保護自己的鎧甲,令他對圣女的態度越發惡劣。 就像用尖刺藏起柔軟肚皮的刺猬,他厭惡圣女,卻也為之深深著迷。 一見鐘情通常始于原初之欲,那是教義所述原罪之一,也是他信仰不虔誠的證據。 或許…他壓根不配站在圣女身旁。 若不是早就看穿了他污濁的內心,圣女又怎會背不出那區區三行的禱詞?就算是七歲幼童,聽他讀了這么多遍也早該背出來了。 事實上,有夜的確背出來了,只是不愿開口說罷了。 而那本她先前研讀的教典上也壓根沒有任何教義,有的只是精簡過后的游戲背景與名詞解釋,仔細比對下來,竟與她在一周目獲得的基本沒差。 只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多出了一項主線任務。 有夜側頭去看教典上懸浮的純黑彈窗。 ——【循環主線任務:找出潛伏的暗殺者。期限:交接儀式前。已失敗次數:1?!?/br> 上周目她被噴水池的怪物拖入水池溺死了,這個暗殺者其實并不難找,只是…最后記憶中,那帶著擔憂的碧天眼瞳一直停留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令她十分困惑。 有夜看著維克多像是被什么臟東西碰到一般連連擦拭被她觸碰的手背,不禁嘲諷地彎了彎唇角。 這幅嫌棄她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夜干什么他了呢??勺蛱煸趹曰谑依?,他分明不是這樣說的。 維克多懺悔時的臺詞可遠比現在誠實許多,什么因為喜歡才刻意刁難譏諷啦,又什么因為不敢靠近,才疏遠排擠啦…更多的臺詞有夜記不清了,但那份情感卻是真實地透過懺悔傳達到了——信徒愛上了屬于神明的圣女,正為這份?!さ碌那楦锌鄲?。 “別再靠近了!” 維克多見有夜好心情地靠近,不由得心頭一跳,連連后退,直到脊背抵上柱子退無可退。他看上去十分緊張,眼神四處躲閃,完全無法與有夜對視。 真是奇怪,怎么還有這樣口是心非的人,硬要把喜歡說成討厭。 有夜停在他身前,伸手繞著發尾,緩緩開口輕聲念出禱詞。只是背到一半,她忽然止聲,靜靜抬眼望向維克多,似無聲討要獎勵的孩童。 “您…背出來了?” 維克多只覺得喉間發澀,那股苦味一直彌漫到口腔,令他再難開口問詢有夜為何要中途停止背誦。 是捉弄,還是警告?又或是兩者皆有? 不管如何,圣女定是發現了他的心思才會這般作為,就算用嫌惡與譏諷偽裝,這份?!さ碌奈蹪崆楦幸灿肋h無法藏進暗處。 “陪我一起去噴泉池,我就繼續背?!?/br> 有夜拋出要求。這是她對小時候老師的“只要背出課文,就給糖吃”的活學活用,盡管主體可能有些不太對,但大方向準沒錯。 聞言,維克多不解垂首,第一次對上有夜的雙眼,他垂在身側的手也慢慢虛握成拳。 濃重擔憂壓上偽裝的嫌惡,令那雙眼看上去越發別扭,倒開始有些與正猶豫要不要靠近主人的傲氣貓咪相像了。 “您身體不舒服嗎?” 什么不舒服? 怎么,難道她的恐懼直接上臉了? “陪我去?!?/br> 有夜搖搖頭,言簡意賅。 她可沒膽子再一個人去噴泉池了。 “既然沒有身體不適,今天又不是禱告日…為什么還要去?” 維克多悄悄松了一口氣,他有些局促地輕咳一聲,移開視線,放空似地盯著遠處的噴泉池。 “默林大人不喜歡被打擾,曾交代過‘若非疾病與傷痛,禁止靠近噴泉池,無需禱告與祭品,唯求安寧與平和’?!?/br> 有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維克多飛快地瞥了一眼有夜,那雙瑩紅眼瞳快速地一連眨了好幾下,仿佛無知而懵懂的稚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理解了的樣子。 他眉間跳動著,再次側過頭狠狠閉上眼,下意識地又要嘲諷,但開口的言語卻明顯因著有夜的靠近而軟化不少。 “真是離譜…好歹也是圣女,為什么連同住教廷,司掌海洋與醫療的刻托神子都不能辨識?” “…醫療?” 有夜敏銳捕捉到關鍵詞。 “默林大人誕生于海神刻托與人類祭司之間,是半神半人的神子…” 維克多有些奇怪地止了聲。 他忽然懷疑起有夜這幅無知懵懂的模樣是演技了。 即使再漠不關心,她也是教廷用朝露晨花供養的圣女,又怎會真得不能辨識教廷內供奉的神靈之子。 果然還是在故意作弄他啊… 也許在圣女眼里,他這副為情·欲掙扎的模樣很是可笑,作為滑稽的小丑供日常消遣十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