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兄今日脫馬甲了嗎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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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垂傳來一陣刺痛,沐景序一驚,巋然不動的面具有了裂痕。 最柔軟的地方被人咬在口中廝磨,似乎在報那夜被他咬在唇上的仇。 可緊接著,一道柔軟至極的濕滑觸感撫平了疼痛,他聽見有人笑著在他耳邊含糊問:“桂花糕很甜的,對不對?” 第39章 桂花糕再甜,沐景序也不可能讓柯鴻雪再嘗一嘗。 柯大少爺前腳說完那句話,他家學兄后腳就打開了門,將廊下那座冰雕挪了個位置,正對著門口,然后帶著耳垂上那點不甚明晰的牙印,自高而下地睥睨著柯鴻雪,冷聲問:“當著他面偷?” 這場景就很有意思。 檐下是新年剛掛上的紅燈籠,院子里還有未化的積雪,冰雕栩栩如生,是三殿下十七八歲時意氣風發的容貌;門邊立著的白衣青年清冷倨傲,眼角眉梢向下一睇,隱隱透露出幾分譏嘲諷刺,是沐景序二十三歲的模樣。 柯鴻雪還沒個正形地斜靠在小榻上,見到不同時期的殿下站在他面前,這樣冷下嗓音問一句,某一瞬間特別想點頭。 嗯,就當著他面偷。 但大概是屋外劈頭蓋臉的寒風糊在了臉上,也或許是虞京城里此起彼伏的爆竹聲過于鬧耳,柯鴻雪拽了拽自己那岌岌可危的理智,到底沒被欲望沖昏頭腦。 他輕輕一笑,赤著腳就從榻上下了來,一身火紅的新衣委了地,行走間偶爾覆蓋雪白的腳背。 柯鴻雪走到門前,生怕寒風給他本就體弱的學兄吹出個好歹來,賠著笑就要伸手去關門:“哪兒能?我開個玩笑罷了?!?/br> 沐景序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有沒有信他鬼話,轉身便要走出屋子,柯鴻雪連忙攔住他,先一步轉了過去擋在他面前背對著房門,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學兄,我知錯了?!?/br> 認錯認得比誰都快,從來也沒見他改過一次。 沐景序抿著唇,本就涼薄的眼睛如今看去更添一分寒意,好似真被他那些不著調的言語和逗弄惹出了氣。 柯鴻雪心臟往下墜了墜,暗道要遭,面上卻仍舊一副可憐到極點的樣子跟他撒嬌:“學兄,我冷?!?/br> 沐景序低頭,望見柯鴻雪露在外面的雪白腳背。 “學兄——”他又拖著調子喚了一聲。 沐景序咬了咬牙,沒好氣地說:“回去?!?/br> “你陪我嗎?”柯鴻雪不依不饒,“今天要守歲的?!?/br> 沐景序很想揍他了其實,抬起眼睛冷冷地望向他,柯鴻雪跟沒看見他眼底淬著的寒冰似的,輕聲道:“太冷了,學兄不跟我一起守歲的話,我就只能這樣子跟著你往外面走的?!?/br> 他頓了頓,補充:“反正我肯定要纏著你?!?/br> ——絲毫也不知羞。 沐景序冷聲問:“你是在威脅誰?” “我是在陳述事實?!笨馒櫻┱f。 門在面前關了起來,屋子里燒了地龍,還有炭火烘著,本質上不會太過寒冷。但大概是柯鴻雪名字起得好,時節也生得好,渾身上下皮膚白的像是一塊美玉、一尊雪人,裹上鮮艷過了頭的紅色,便襯得裸-露在外的皮膚格外白。 腳掌踩著地板,弓起的足背上甚至隱隱透出幾根青色血管。 沐景序視線往下掃了一眼,便跟被燙著了一樣,抿了抿唇,轉身回了先前的小榻上。 柯鴻雪挑了下眉,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揚,也跟著他坐了回去,撈起榻上一張羊絨毯蓋住腳背,時不時還要折騰一下,踢出來分許,腳趾在空中晃一晃。 ——也不知道是在勾引誰。 沐景序全當自己沒看見,反正受凍的也不是他。 骨牌繼續玩著,問些無關風月的問題。 不知哪一局開始,柯鴻雪問了些嶺南的花卉,沐景序怔了片刻,低聲應了他,再然后回問對方一些京城的戲詞。 窗外不時有煙火在窗外炸裂、于天空絢爛,屋內燭光隱約,他們三言兩語隨口間,窺見幾分錯過的光陰。 一壺溫酒見了底,某一瞬間屋外爆竹聲變得格外響徹,柯鴻雪立馬半跪在榻上伸手推開了窗。 冷風順著窗口灌進來,并著窗外幾乎亮如白晝的夜空,無數煙花在空中亮起,輝煌、爛漫,是人間繁盛的煙火。 夜風拂過臉頰,沐景序下意識抬頭望去,恰好看見人世間又一年平常而特別的新年。 柯鴻雪回過頭,桃花眼眸里綴滿了愉悅的笑意:“學兄,新年快樂?!?/br> 沐景序稍稍一怔,不自覺也沖他彎了彎唇:“新年快樂?!?/br> 年復一年,我們終于一起過了新年。 - 柯鴻雪自己硬生生擠上了沐景序的船,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便有了替他謀劃的資格。 柯府在京中的地位特殊,自大年初一起,便日日都有人上門拜訪,打著給柯太傅拜年的名義攀些交情。 柯文瑞為人正派,甚至顯得有些古板,交際應酬的事一向不屑于做。往年柯學博夫婦在京城,能將一切人際往來處理得很好。 柯鴻雪以前是懶得做,如今真著手安排起來了,倒也有模有樣得很。 沐景序在柯家住到元宵節,中間幾乎將京城里現今官員的樣子全都結識了個遍。其中還有幾位翰林院的老學究,聽見柯鴻雪介紹他是臨淵學府的同窗,要參加明年的科考時,還另外考了沐景序幾首詩,滿面喜色地說等他入翰林與他們一起做同僚。 哪怕沐景序并未主動圖謀,也不得不承認,因為有柯鴻雪,他走入京城的這條路霎時間變得無比順利。 期間柯鴻雪去寧宣王府赴了一場宴,回來的時候說起那位癡傻世子,只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評價。 若說是報應吧,委實也不該報應到他身上;若說命不好,又實實在在是生下來就有的富貴命,含著金湯匙出生,是多少人求不來的尊貴地位。 所以什么也不好說,只當宴后解酒的閑話講給沐景序聽。 沐景序彼時正在跟他下棋,聞言只靜靜地落下一子,不知想到什么,低聲念了句:“至少他還活著?!?/br> 癡傻有什么關系,至少是活著的。 柯鴻雪一怔,再不說這話了。 過了十五,臨淵學府開學,二人又乘馬車回了京嘉鎮。 若是往年,李文和多半要蹭柯鴻雪的車跟他一塊回去,今年也不知是年前那場宴席上受的傷還沒好,還是清楚知道自己若湊上去了,多半一路都要經受柯大少爺的白眼,竟沒過來打擾他們。 新學年開學,柯鴻雪、沐景序、徐明睿,并上一個后期臨時抱佛腳的李小公子,竟全都升上了松段。 柯鴻雪提前看過分班名冊,望見先前竹段沐景序同班的那幾個學生,心里略一籌謀,還是將他們分開了。 沐景序發現之后凝視他片刻,輕聲道:“我有打算,你知道的吧?” “自然?!?/br> 彼時春雪還未消融,院中梨樹上掛著積雪,但山林間經行的風已帶著初春的暖意。 沐景序坐在書桌后看信。 ——自那日說開后,他不再那般避著柯鴻雪,偶爾也會在他面前拆開一些下屬送來的密函信件。 柯寒英卻相當有分寸,從來不會擅自去看,更多的只是在他看信寫字的時候取一本話本,一邊吃著零嘴一邊看書,偶爾再喂沐景序一兩顆蜜餞果子。 他那時正彎著腰往桌上博山爐里添香,應完那一聲笑了一笑,道:“只是有些人長得太難看了,若是在課室日日相處,我擔心我會夜夜噩夢吃不下去飯?!?/br> 沐景序:“……” 白衣公子沉默片刻,涼涼地望向他:“敢問在你柯大少爺眼里,誰長得不難看?” 柯鴻雪壓好了沉香點燃,起身的瞬間視線落到沐景序身上,笑得風流婉轉:“學兄天人之姿,這樣問我,寒英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在找我要一個夸獎?” 沐景序霎時便沒了聲。 這人正經的時候相當可靠,可他不正經的時候,說話做事又非常不著調,常常噎得人一句話都不想說。 沐景序懶得理他,安心回自己的信。 柯鴻雪也不參與,當真如他說的那般,只為沐景序提供一切可以被他用得到的助力。 后來有一天,李文和跑過來找他,說不上惋惜還是震驚地跟他說陳明義退了學,柯鴻雪甚至還稍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那人是誰。 吏部尚書陳敬山的嫡孫,年前鎏金樓里那場宴席便是他攛掇的,據說家中有個族姐進了宮,不過三月時間便成了貴人。一時間整個陳家都風頭無兩,連帶著陳明義在學府也愈加橫行霸道。 而李文和找他的時候,京嘉山上又走過一年秋,檐下的柿子結了霜。 李文和托著腮坐在窗邊,柯鴻雪在書桌前作畫。 小公子怕是從未親身經歷過那些波譎云詭的朝廷紛爭,說一會兒停一會兒,半天才將話說了個全乎。 但其實柯鴻雪早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不過是宮里的貴人假孕,牽扯出私相授受,連坐查處,大理寺又在陳敬山的家里搜出了許多和后宮以及各地官府之間往來的信件,其中不乏關于朝廷政策的內容,結黨營私、謀權奪利。 這事放在別的皇帝那,可能還可大可小,小點止在后宮,論罪懲處便算完事;前朝后宮牽一發而動全身,若非傷及根本的罪過,很少有皇帝會拿一部尚書開刀。 但問題就出在這,當今這位皇帝實在是個多疑小心的性子,自己謀反篡了位,便對任何一點苗頭都格外警醒,一查就查了個底朝天,直接將吏部尚書一家端了。 而這里面,沐景序出了多大力,做了多少推手,柯鴻雪沒問,只在塵埃落定那天邀他下山,吃了頓螃蟹。 秋天的螃蟹最是美味,配上一壺清甜的梅子酒,格外誘人。 沐景序難得多喝了兩杯酒,回山上的時候眼睛已經朦朧了。 月光散落進小屋,他隔著窗棱望見桌上那副畫,微愣了一愣。 還不待柯鴻雪扶他回屋睡覺,他已直直地走了過去,隔著窗將畫取了出來。 白天才畫好的一副,白衣青年坐在院中樹下,頂上是紅澄澄圓滾滾的柿子,依舊只是背影,青年面前一張棋盤,他正執起一顆黑子,欲往棋盤上落。 很難說沐景序到底醉了沒有,因為他靜靜地看著那副畫良久,竟輕聲問了一句:“阿雪,這幅畫送我嗎?” “……” 他喚他阿雪,就好像錯過的那些年,不過大夢一場,夢醒如常。 第40章 柯鴻雪畫的一手好畫,山水、花鳥、人物,柯大少爺閑情雅致起來,簡直無人可比。 沐景序第二天起床,看見屋子里多出來的一副畫,怔愣了半晌,隱隱約約記得是自己找他要回來的,卻不記得他喊了對方阿雪。 而那人竟也不曾提醒。 他洗漱過出門,柯鴻雪正在院子里練五禽戲。見沐景序出來,柯寒英眼睛一亮,二話不說便把人拉到了自己身邊,有模有樣地讓沐景序跟著他學:“又快入冬了,學兄你這身子骨忒差,來跟我練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