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牢牢的把整個流程記在了腦子里。

    弄好后他看了看時間，交班的人馬上要來了，他等了兩分鐘，又把這事玩笑的跟他的同事說了一遍，聽完對方和自己差不多的吐槽，這才心滿意足的拿上檔案袋去了旁邊的木靈師大樓。

    把文件交上去，小胡就離開了。

    從始至終他都沒再跟外人說過一個字，哪怕是平時很好的朋友，哪怕他很想再吐槽一遍。

    另一邊收到文件的后勤人員拿出手機，對著檔案袋拍了一張照片，又放大看了看，確保檔案袋上的文字都清晰可見也不曾遺漏，就組織了一段話將照片發到了群里。

    沒多久就有人冒泡。

    “又是一個小地方的a級植物，居然還動用了傳真設備！”

    “他們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我都說了能源份例真不用給這么多?！?/br>
    “建議評為s級？也太膽大包天了吧！這地方的兩個所長是不是沒有來帝都培訓過？用詞這么不謹慎？”

    至于前面的“旱情”等話，雖然也很有熱度，但沒有s級夠轟動就被忽略了。

    他們認為這是為了上面重視加的噱頭，畢竟又不止秦晚一個人發現了干旱，也不止秦晚一個人為此努力——這段時間傳過來的木靈植物都多多少少能沾上邊。

    只不過別的人還真沒有他們大膽，或者說狂妄。

    也就引得這刷屏多了一些，直到終于有人發現了華點。

    “秦晚？這個名字好熟悉，我記起來了，不久前上報那條假說的就有這個名字！”

    “云山市？地名也對上了，難道真是同一個人？”

    后勤人員本以為這回又要像之前一樣只有兩個資歷最輕的初級研究員被推出來進行審核，萬萬沒想到一些潛水的大佬紛紛冒泡，主動報名。

    他匆匆放下吃到一半的午飯，正準備去拿檔案袋，看了一下自己有點油的手，趕緊擦了擦，交代同事一聲，拿上檔案袋去了大辦公室。

    這是研究員們開集體會議的地方。

    由于報名的人有點多，竟然是陸正剛老先生拍板定下此地。

    后勤人員非常崇拜老先生，用了最快的速度，但當他趕到的時候，會議室里居然已經坐了一大半。

    首位就是陸正剛老先生，他的頭發已經花白了，卻被梳得一絲不亂，見到他露出溫和的笑容，指了指面前的會議桌，“把檔案袋給我吧?！?/br>
    “好的?！焙笄谌藛T很緊張，“只有一份文件，還沒來得及復印?！?/br>
    不等陸正剛說話，坐在旁邊的女士已經急不可耐的站了起來，“我來?！?/br>
    她一把拆開檔案袋，拿著文件走到角落，那里放著一個打印機。

    打印機復印還要一段時間，在場的人不由的討論起了秦晚發現的那條理論。

    經過多番實驗、大量的數據驗證，他們已經可以確認，這條假說是正確的，那它便不再是假說，而是理論。

    帝都的木靈師太多，但不是所有的都能進木靈師大樓，更不是進了木靈師大樓就能進入這個會議室。

    他們掌握著基因庫天然植物的培育實驗，沒有一個不是木靈師，哪怕是開花店也絕不會像在云山市一樣，能輪到秦晚一個外行動手。

    這些木靈師的丹田里至少都裝了五棵木靈植物母株，對幼態天然植物的壓制可想而知，于是竟一直沒人發現，這算得上是教科書級別的燈下黑了。

    難得被一個外行人打臉，眾位大佬都覺得：有趣。

    第32章

    所有人幾乎是有志一同先看檢測報告, 越看眼睛越亮。

    最近華國多地旱情的消息，他們是第一個知道的，當然考慮過植物。

    地質局和氣象局發來的研究論文表明, 就是因為缺少樹木等綠色植物的調節，水無法正常循環，才會出現當地大旱鄰省卻發洪水這樣的奇觀。

    在他們看來，如果檢測報告真實的話，這植物即便無法解決核心問題，卻能夠降低人們的用水壓力。

    陸正剛則思考起來：為什么就不能解決呢？

    他忽然來了靈感, 立刻翻到后面的設計圖，專注的看了起來, 不時點頭，同時在腦海中模擬。

    本來是以此為靈感發散以鄰省暴雨解決當地干旱，但看著看著他反而不再多想了, 他很震驚。

    這個結構……

    真的是新人所為嗎？

    “秦晚，秦這個姓沒什么印象, 應當不會是我想的那個……而且誰會舍得把這么大的功勛讓出來？”

    陸正剛否決了有人故意營造天才新人的可能。

    不是這株木靈植物不好, 而是它太好了。

    好到會造成轟動，而太過耀眼的東西是瞞不住的。

    “好！”坐在陸正剛旁邊的紅衣女士姜亞蓮猛的一拍桌子，“這個設計太絕妙了，雖然還沒有驗證過檢測報告是否準確, 但想來對方應不至于拿這種事情來作假，建議立刻將其登入系統然后通知各地, 重點是那幾個干旱的省份，簡直快火燒眉毛了, 刻不容緩?！?/br>
    “等等！”另一位藍衣女士林雪茵神情清冷，“我不贊成現在收錄?！?/br>
    “這是新人的作品, 新人往往會比較稚嫩，我建議給她找一位師父，幫著她改進后再收入系統?！?/br>
    姜亞蓮表情一僵，眉頭緊緊皺起，居然沒有反駁。

    整個會議室一片安靜。

    眾人都心知肚明問題出在哪。

    什么是新人？

    就是往往有很好的創意，但因為積累不夠，使得創造出來的木靈種子結構紊亂，錯漏百出，僅僅一點創新值得贊賞。

    而這樣的作品最容易被某些人利用。

    他們仗著深厚的底蘊，購買版權拿到設計圖后，第一時間對結構進行改進，摒除了其中的缺點，保留了它最令人驚艷的核心部分，更有某些技巧成熟的還能讓原本的等級躍升一個小臺階。

    然后就造成了一個特別尷尬的現狀：

    買主們舍棄原始種，對改進后的作品大肆吹捧，甚至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因原創者默默無聞，把抄襲者當成原創，如果被人揭穿，還要惱羞成怒的嘲笑原創者不行。

    說什么如果不是某某，我們知道你是誰？

    你應該反思一下，同樣的核心創意為什么他能火你不能？

    這是名譽上的打壓，物質上，他們懶得購買正版，而選擇購買抄襲者的。

    這些抄襲者改進后的設計圖并不能入庫，卻能發表在抄襲者的個人平臺上。

    他們規避法律法規的手段很成熟，根本不說是買版權——這算是盜版了，只說是欣賞博主給博主打賞。

    至于私下里他構建了木靈植物，只要不把種子放到農科所售賣，別人根本不會管他有沒有購買正版版權。

    帝都這個地方很大，木靈師也很多，根本無從去探查種子的來源。

    即便帝都加強打擊盜版，還有商人能把種子走私到外省，更加防不勝防。

    終于沉默被打破，開口的是南八區的人，“我不贊成延遲收錄，這份設計有多緊要相信在場的人沒一個不清楚。延遲的每一分，其他地方的旱情就要被多耽擱一分。是，木靈師的名譽很重要，但這樣做就是置那些身處旱情的老百姓于不顧，這一來一回又得耽誤多少時間，你們算過嗎？”

    姜亞蓮惡狠狠的瞪著他。

    盡管林雪茵反駁了她的想法，但她的恨意卻更多的集中在這個人身上。

    因為南八區就有不少走這種捷徑的。

    只不過有的人追名逐利，手段直白粗暴，而有的人卻把偽裝的帽子戴得很好。

    比如開口的這人算是南八區的領導之一，卓越，他特別喜歡挖掘新人，喜歡在個人平臺對新人的作品做老師指點一樣的評論與修改。

    他還會輕描淡寫的提一句原創者是誰，讓他的粉絲們去支持。

    如果他手底下的人抄襲暴露混不過去了，他則立刻大義滅親。

    于是他對外的名聲竟很不錯。

    一度讓人覺得他是維護正版的堅實擁躉，至于他的手下被揪出丑聞？龍生九子還九個樣呢，憑什么要求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有cao守？

    甚至有拎不清的，還同情他被底下人連累。

    殊不知那些人就是替他做臟事的棋子，一旦沒用了就拋出去。

    可恨竟讓他爬到了這樣的地位！

    姜亞蓮認為整個研究院分裂成現在的南八區和北八區，且南八區風氣越發不堪入目就是卓越一手導致，雖然他說的冠冕堂皇，但她卻堅定的認為對方又想依樣畫葫蘆，奪走桑榆水葫蘆原創者的風頭。

    然而卓越聰明就聰明在他的理由無可辯駁，姜亞蓮不能承擔置萬民于不顧的罪名，她的老師也不能。

    她求助般的看向上首的陸正剛。

    卓越輕笑一聲，“陸老，您覺得呢？”

    陸正剛放下了手中一直看著的文件，聲音沉穩有力，“我提議立刻錄入，且在最短時間內通過傳真設備傳遍全國，發布木靈師召集令，以最快速度讓桑榆水葫蘆普及，走遍千萬家，至少每個戶主都能領到一顆種子?！?/br>
    卓越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覺得自己懂了。

    顯然，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下，享譽海內外的陸老也不能承受，選擇了屈服。

    卓越非常高興，“那好，我們現在開始表決?！?/br>
    南八區和北八區都舉手通過，全票。

    他們一起去動用了傳真設備，這回沒有檢測報告，只有核心的設計圖。

    紅線密集的往四面八方飛去，這個動靜可比秦晚在云山市看到得大多了，也耗費得多多了。

    解散后，姜亞蓮跟著陸正剛進了他辦公室，很郁悶，“師父，我不是不顧那些正在受災的老百姓，我只是擔心劣幣驅逐良幣成為一種趨勢。再這樣下去有天賦有想法的原創新人會心灰意冷，更愿意去走捷徑，畢竟抄襲者憑著他們的原創作品贏得了巨大的榮耀和能繼續研究與生活的物質基礎——足夠的金錢，可他們卻什么都沒有，憑什么？這也太打擊人了！”

    林雪茵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神情卻透露出和對方差不多的意思。

    陸正剛的表情沒有他們那么沉重，他笑了一聲，“小姜小林，你們是不是沒有仔細看桑榆水葫蘆的設計圖？建議你們回去好好看看。對了，別忘記登錄系統后付個版權費?！?/br>
    姜亞蓮很茫然，林雪茵卻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抓緊了手上的文件。

    陸正剛道，“這次的設計可沒有那么容易抄，饒是我在這一行待了快五十年，拿到設計圖至今也不知從何改起，這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新人。如果不是看到她的資料，我都不敢相信她才十六歲，她的設計很老辣，像在這一行浸yin多年，構造圖極為精妙，沒有一根線是累贅的?！?/br>
    新人有天賦不奇怪，但精準成這樣，陸正剛覺得很神奇。

    姜亞蓮瞪大了眼，林雪茵也難得失態：對秦晚，她們老師的評價竟這么高！

    同一時間，卓越也在對自己的下屬交代，“這個設計圖的改進交給你了，你做事一向靠譜，其他人我不放心?！?/br>
    下屬剛才也參與了會議，深知這事風險有多大，可同時利益也有多高。